刘大郎君敲登闻鼓,状告户部尚书勾结太常寺官员贪墨,又放火谋害刘家五十余口。
当年,刘诚察觉户部勾结太常寺贪墨,暗中收集证据,正要揭发之时,谁知,走漏了消息,全家上下惨遭灭口,唯有刘大郎君侥幸活了下来。
那夜,谢蕴带着赵括的罪证,上门找慕浔合作,说要借太常寺查户部,慕浔就想到了刘诚,暗中派人去查,果然查到蹊跷之处,还找到刘大郎君,才有今日这一出。
眼见着就要定案了,刘大郎君登闻鼓这一敲,又一石激起千层浪。
......
谢蕴和青梧从太庙出来,大街上依旧热闹,百姓还在议论天降祥瑞之事。
马车里,茶香袅袅,青梧提起茶壶,给谢蕴倒了盏花茶。
他佩服道:“小姐运筹帷幄,这一手神技,无人能及。”
谢蕴笑了笑:“不过是些幻术和障眼法,还是阿兄厉害,若无阿兄相助,金龙和狴犴也不可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还有你,没有你帮我,我一个人也没法成事。”
青梧被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个武人,能为小姐和公子所用,是我祖坟冒青烟了。”
谢蕴看着一旁放着的箱子,敛了脸上的笑意,叮嘱道:“等回去后,一定要处理干净了。”
箱子里的金龙和狴犴,对于楚帝和慕浔来说,是声势与威望。
可对侯府来说,是灭顶之灾,是她弄虚作假,欺君罔上的罪证。
青梧正色道:“小姐放心,我会处置妥当。”
谢蕴颔首。
马车转过朱雀大街,听到不少百姓都在议论刘家的事。
五十余口,只活一人,太惨烈了。
百姓越是同情刘家,对户部尚书就越深恶痛绝。
今日之事,一环扣着一环,双管齐下,效果显着,也足够精彩。
青梧却还是有些担心:“陛下心思难测,之前就想着尽快结案,现在牵连户部,人心更浮动了,会不会重拿轻放?”
谢蕴突然问道:“百姓都夸陛下什么?”
青梧道:“百姓夸陛下是明君圣主。”
这还是公子的主意。
谢蕴勾着唇,笑意嘲弄,又意味深长:“是啊,明君圣主。”
就在刚刚,满城百姓山呼万岁,盛赞楚帝是明君圣主,满城百姓都看着,身为明君,若不能给天下一个清明的吏治,有何颜面面对天下百姓?
明君,是盛赞,也是枷锁,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
太常寺的案子,不但得继续往下查,还得彻查户部一干人等。
青梧恍然大悟。
公子不但给慕王造势,连陛下都算计进去了。
陛下如今是被架在那儿了。
他道:“那些贪官为非作歹,犹如附骨之疽,是该好好治一治了。”
“晋王和宋家的势力,根深如大树,拔除这些蠹虫,也只是砍了他们的一些枝叶,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大的收获。”
青梧还没想通其中的关窍,不由看向谢蕴。
谢蕴眸子闪动着慧黠的光芒:“户部许多官员都是定国公提拔举荐的,户部贪墨,即便和定国公没有干系,也牵扯不清了,只要陛下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积沙成塔,种子也会茁壮成长。”
宋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从来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铲除的。
街上喧嚣,人流熙熙攘攘,马车行得很慢。
谢蕴掀起帘子往外看,正好瞧见锦衣阁和林家的糕点铺子。
“三妹妹最近都有什么动静?”
青梧也往外瞧了一眼,回道:“三小姐又让车夫去了一趟糕点铺子,大小姐暗中跟了过去,属下估摸着,三小姐该有所动作了。”
谢蕴沉吟了片刻,大概能猜到谢芫想做什么。
“三妹妹心思缜密,喜欢永绝后患,大姐姐恐不是她的对手,派几个身手好点的,跟着大姐姐,关键时刻,助大姐姐一臂之力。”
青梧神色变幻不定,迟疑道:“三小姐要杀人?”
他实在不敢想象,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怎么敢杀人的?
谢蕴看着茶盏里沉浮的花瓣:“三妹妹要把事情推到林家头上,得有一个林家安插的暗棋,如果车夫就是那颗暗棋,那他就必须死。”
车夫孤身一人,无亲无眷,死了也不会有人替他讨公道,平日里,和厨娘谈不上熟稔,但又有些往来,难怪谢芫会挑中他。
青梧思索着,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要把事情推到林家头上,但又不能把事情闹大,不然,就会被揭穿,人死了,死无对证,老夫人和侯爷也就不能上林家讨说法,事情就彻底捂住了。”
谢蕴点头。
侯府已经没落,林家却是天子近臣,没有真凭实据,仅凭一个车夫,侯府岂敢上门?
谢芫走了一步好棋。
“戏台子都搭好了,就看三妹妹要如何唱这出戏了。”
......
马车刚在侯府门前停下,谢蕴还没进府,就有个婆子急切地冲上来。
“二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夫人病了。”
谢蕴蹙眉。
她今早去请安的时候,老夫人面色红润,拉着她一起用早膳,吃得比她还多,怎么突然就病了?
她一边往松鹤院而去,一边问道:“祖母现在怎么样了?府医怎么说?”
婆子答道:“府医说老夫人是怒急攻心,施了针,老夫人已经醒过来了,就是......”
谢蕴神情有些发沉,又见婆子吞吞吐吐的,眸光都凌厉了起来:“祖母怎么会怒急攻心?谁把祖母气病的?就是什么?”
婆子目光一闪,支支吾吾地说道:“老夫人不肯喝药,把汤药都给砸了,老夫人最疼您,有您陪着,老夫人一定肯喝药。”
谢蕴见婆子避重就轻,语气越发冷沉:“谁把祖母气成这样的?说!”
婆子见她动怒,不敢再瞒着,开口道:“是夫人。”
赵氏贪墨中馈,犯了那么大的事,她怎么有胆子把老夫人气昏的?
还是觉得,有谢芫这个护身符在,无所顾忌,破罐子破摔?
这可不是赵氏的作风。
谢蕴一边想着,一边疾步进了松鹤院。
赵氏和谢芫,还有谢萦都在,连谢晏也在,只是都在外间。
连阿兄都劝不住,看来,祖母是真的气坏了。
谢蕴眸光从谢晏身上,转向赵氏和谢芫。
赵氏脸上有一个巴掌印,估计是老夫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