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
“4月县里要搞一次内部考核,通过的话可以调到县里,而且还给分房,我想了想,还是把你的名字给报上去了。”
苏晚秋心里一热,虽然她早就想好了等下次去县城的时候找一趟于书记,然后套出考核的事,再想办法参加。
结果没想到郑镇长竟然想着她。
“其实,我不想让你去,毕竟好不容易才有你这么一个好干部,这要是走了,供销社以后谁挑大梁。”
“郑姐...”
“但是想来想去,这确实是个机会,万一能选中,以后到了县里另有一番天地,没选中就继续回来当供销社主任,反正没亏吃。”
苏晚秋给郑镇长鞠了一躬,“谢谢郑姐,就真的太谢谢您了。”
“你要是不优秀,我也不会往上报,这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好好准备吧,这个考核也是第一次搞,具体考什么,谁也不知道。”
“哎!”
送走郑镇长,供销社的人也都到了,大家开始清点货物,开始新一年的工作。
中午苏晚秋在食堂多买了两份饭给小娟小云送过去。
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熟悉背影。
她跟上去一看,是任志明。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农场干活啊,怎么会在镇里呢?
苏晚秋在他身后跟着,没多久就看见任志明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邮筒,然后往永乐村的方向走去。
那么厚的信封...
苏晚秋忽然想到了,那里面应该是任志明抄那些稿子。
抄完还要寄走,那只能是寄给周燕了。
周燕也要参加4月的考核,任志明一定是让她用这些稿子考试用。
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自己的老情人。
苏晚秋看着远处的任志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成果被人盗取了。
她对自己这几篇稿子有信心,不久后应该就会被等在文化局的专栏上。
如果考核那天,周燕真的用了她的文章。
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过了十五,春节就算彻底过完了。
这些天娘家也没人来找事,任家也老实不少。
苏晚秋每周都去一趟东乡村,给滕招娣送吃的。
没有庄彩凤和陈月亭,虽然月子没人照顾,但滕招娣身体却更好了。
不用受气的日子,即便自己干活,那都是舒坦的。
这次苏晚秋带着水果罐头和鸡蛋糕,还带着一份关键的文件。
寒暄两句后,她提了一嘴离婚的事。
“招娣,陈月亭和庄彩凤估计7月份就能出来了,如果想离婚要趁早。”
这个年代,离婚难如登天。
他们这流传着一句顺口溜。
“结婚容易离婚难,没有领导点头不敢谈,跑完章子腿已断,回头还得再座谈。”
正常离婚流程得半年到一年,但也有特批的情况。
比如一方被判刑,或者是生活作风有问题。
巧合的是,陈月亭正好被判刑了。
所以苏晚秋想趁这个时间,把滕招娣的离婚手续跑下来。
“我怕..怕我妈...”滕招娣从来不提自己的妈。
但离婚这种大事,一般还是得先和父母商量。
“我问你,如果你问他们,他们会让你离吗?”
滕招娣想了想,然后摇头。
她要是离婚了,就得回娘家住,周燕要是同意才邪性了。
“那你还能和陈月亭过吗?”
“不能,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杀了我的。”这次滕招娣都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
“既然如此,这个婚就必须离!”
“干妈..”滕招娣苦笑,“我在东乡村没有宅基地,离婚之后,我没地方去,我爸妈肯定不会让我回去住的。”
这一点,苏晚秋早就想好了。
“招娣,如果你要是不嫌弃干妈,等离了婚,跟我住,怎么样?”
“啊?”
如果能和干妈住,那自然好。
但是干妈家人口也不少啊。
“干妈,你家里人多,房子本来就紧,我一个外人还带着个孩子,不能去,去了给您添麻烦。”
“不住那个家,干妈在永乐村有一块宅基地,差不多七分,房子也有,就是有点旧,不过我这个月就找人翻修,保准敞亮。”
“你带着孩子住进去,没人说闲话。”
滕招娣眼眶又红了,“干妈,咱俩无亲无故的,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以后你就知道了。”苏晚秋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离婚这事一刻都不能耽搁。
她下午就带着滕招娣去来到了东乡村生产大队。
幸好周燕和滕招娣不住在一个村,不然这事还真不好瞒过去。
东乡村的书记叫牟永革,他没想到过完年刚上几天班,竟然迎来了一个离婚申请。
这么多年了,东乡村也没见过有人来生产队申请离婚啊。
而且来的人还是滕招娣,那个骂三句不带还口的闷声驴。
“离婚?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得双方都到,好好商量啊?”
陈月亭和庄彩凤被判半年劳改的事,东乡村没人知道。
滕招娣也怕人说三道四,所以对外说他们娘俩留在县城亲戚家了。
“牟书记,陈月亭和庄彩凤一年半载的肯定是来不了了。”
牟永革竖起耳朵,嗅到了新鲜事的味道。
“他们俩在县城被公安给抓了,因为偷钱,俩人现在蹲大牢呢,这是判决文件还有收押证明。”
苏晚秋拿出两份文件给他看。
“什么!偷东西?”牟永革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这简直给我们东乡村丢人呐!太不像话了!”
“是啊,陈月亭本来就是资本家家庭,能是什么好东西?”苏晚秋火上浇油。
“滕招娣可是正经贫农出身,哪能和这种社会主义败类过到一起去,您说陈月亭他配得上我们农民的孩子吗?”
这年头,离婚说什么感情破裂,三观不合,简直就是扯淡,没人会因为这种事批准离婚。
但是一扯到出身和立场,性质就变了。
牟永革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思考。
聊了这么半天,他也知道苏晚秋是琉河镇供销社主任,按照官职来说,人家比他地位高。
今天能这么好言好语地和他说话,纯粹是因为滕招娣。
他于情于理也不能驳了苏晚秋的面子。
再者说,偷东西还被判刑,传出去整个东乡村的人都抬不起头来。
滕招娣想离婚也合情合理。
牟永革从抽屉里拿出纸,替滕招娣写了离婚申请,又盖上了生产队的章。
“招娣,这几年,你受的苦,叔都看在眼里,既然陈月亭那小子干出这种脏事来,叔就替你做主了,这离婚申请,批了!”
牟永革把纸递给滕招娣,让她签字,盖手印。
“谢谢牟书记!谢谢!”
“这个彩礼...?”牟永革问。
农村离婚,无非就是彩礼、自留地和宅基地三块纠纷。
滕招娣不是东乡村的,所以没有自留地,更没有宅基地。
所以牟永革直接问得彩礼。
“当初结婚,彩礼...”
滕招娣刚要说话,生产队大院忽然乱了起来。
“听说陈家三房的要闹离婚?”
“我们陈家还没死绝呢!我看谁敢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