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痛惜。田七七可是药王谷天赋最佳的弟子,也是他极为看好的苗子之一。
“芸儿是圣教暗桩!”苏璃的声音压抑着隐忍的怒意,她将如何得知芸儿是圣教暗桩以及他们的目标是盗取寒玉髓。
坠崖后田七七如何救她,用生命为她争取一线生机,并将寒玉髓托付给她的过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了出来。她拿出那个寒气刺骨的玉盒,双手奉上。
“七七!......”谷主接过玉盒,入手冰寒沉重,那上面古老的符文流转,确为药王谷圣物无疑。
他眼中再无半分波澜,只剩下冻结万古的森寒,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压塌山岳的恐怖威压瞬间弥漫整个内殿,连空气都凝滞了。
“好一个圣教!好深的算计!竟将爪子伸进了我药王谷内门!”
他看向苏璃,沉声道:“苏璃,你带回圣物,揭穿奸细,于药王谷有大功!七七忠烈,药王谷必铭记其功,厚恤其族!你且安心养伤,此事,药王谷定会向圣教讨个说法!”
就在这时,隔壁丹房方向,猛地传来一声清越丹鼎嗡鸣!一股难以言喻的、蕴含着磅礴生机与净化之力的药香瞬间席卷而来,沁人心脾,连苏璃体内躁动的天罚印记和凤凰之力都似乎被安抚了一瞬。
“丹成了!”守在苏璃旁边的弟子惊喜道。
水月长老的身影几乎在丹鸣响起的瞬间便出现在陆辰榻前。
她掌心托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青碧、表面有九道天然云纹流转的丹药——青莲涤厄丹!丹药散发着柔和却无比纯净的光芒,照亮了陆辰苍白的脸。
水月长老神色肃穆,指尖轻点,丹药化作一道青碧流光,没入陆辰口中。
她双手结印,精纯浩瀚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陆辰体内,引导着那磅礴的药力。
奇迹发生了!
陆辰苍白如纸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红晕。
他体内不断侵蚀生机的毁灭剑意和死气,在青莲涤厄丹那纯净浩瀚的净化之力冲刷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溃散、瓦解!
他微弱的气息开始变得平稳,继而逐渐强盛起来!枯竭的丹田气海,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贪婪地吸纳天地灵气,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
苏璃坚持要前去看他,药王谷的弟子拗不过,只能随了她的意,搀扶着她,靠在门框上。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当看到陆辰胸膛起伏变得有力,感受到他体内重新焕发生机,那支撑她一路血战、逃亡、承受非人痛苦的执念,终于有了着落,整个人心神一松。
接下来的几日,是药王谷紧张的戒严与肃查。
谷主雷厉风行,依据苏璃提供的信息,开始秘密排查所有与芸儿有过密切接触的弟子和执事,气氛肃杀。
而陆辰,在青莲涤厄丹的神效和水月长老的精心调理下,恢复的速度堪称惊人。
断裂的经脉续接,破损的丹田修复,干涸的灵力重新充盈流转。他的修为,从濒死的谷底,一路攀升,竟隐隐有突破原有瓶颈的趋势!
这一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陆辰脸上。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曾因重伤而黯淡无光的眸子,此刻清澈明亮,如同寒潭映星,更深处,似乎多了一丝历经生死后的沉淀与锐利。
“辰儿!你终于醒了!”一直守候在旁的水月长老喜极而泣。
“师叔……”陆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清晰有力。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虽然虚弱,但那种生机流逝的无力感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力量在经脉中流淌的感觉。“我……昏睡了多久?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
他支撑着坐起身,目光扫过房间,看到了满脸欣慰的玉衡长老,也看到了……站在稍远处,形容憔悴、眼中流露出喜色与思念的苏璃。
他的目光在苏璃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对同门的礼貌性探寻,以及……一丝完全的陌生。
“这位师妹是?”陆辰的声音温和而疏离,带着大病初愈的些许疲惫,却清晰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是新入门的弟子吗?恕陆某昏迷太久,一时未能认出。多谢这位师妹挂怀。”
苏璃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如同九天惊雷在识海轰然炸响!
她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激动、所有劫后余生想要倾诉的委屈与思念,都在这一句温和而陌生的询问中,被冻结、被粉碎!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昏迷时更加惨白。
苏璃的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脚下踉跄一步,若非及时扶住冰冷的墙壁,几乎要软倒在地。
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令她一时无法呼吸。
苏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满眼惊慌又愕然地看着眼前那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人影。
陆辰……忘了她?他记得水月长老,记得玉衡长老……唯独忘了……她?!
水月长老脸上的喜色僵住了,她猛地看向陆辰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玩笑或伪装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坦然的陌生。
玉衡的眉头深深锁起,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凝重,他一步上前,沉声问道:“陆辰!你仔细看看!她是苏璃!她孤身闯入绝地,九死一生才带回救你性命的灵药!你……当真不记得了?”
陆辰被玉衡长老严厉的语气问得微微一怔,他再次看向苏璃,眼神里带着纯粹的困惑和努力回忆的茫然,最终,还是缓缓地、带着歉意地摇了摇头:“苏……璃?抱歉,玉衡师叔,我确实毫无印象。”
他揉了揉额角,眉头微蹙,“关于这位苏师妹……还有我受伤前后的许多事情……记忆都……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浓雾。”
丹房内一片死寂。
苏璃紧咬嘴唇,死死攥着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心口像缺了一个洞,比任何伤口都更冰冷,疼痛。
玉衡长老的目光从失魂落魄的苏璃身上,移到陆辰困惑而坦然的脸上,最后落到水月长老凝重无比的面容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
“青莲涤厄丹,生死人肉白骨,净化一切邪祟死气……却从未听闻会损人记忆。”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停留在陆辰身上,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陆辰的记忆缺失,绝非丹药之过。此事……恐怕另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