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问,林涧就知道,那个冷静从容的阿瑶回来了。
他单手熟练的打了把方向盘:“不是局最好,是的话,想办法破局就是了。”
这自信的口气,她喜欢。
车子很快到了临水疗养院,问清楚病房后,两人直奔病房。
付家果然财大气粗,就连病房都是两百平的独院,穿过雕花铁门,沿着鹅卵石小径蜿蜒入了院子。
阿瑶轻轻敲门。
来开门的是付昀,见到她,付昀像是一点不惊讶:“瑶瑶你来了。”
阿瑶轻轻颔首,进了病房。
病房内流转着温润的琥珀色柔光,床头背景墙覆着触感柔软的浅色羊毛墙布,赵春梅静静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你妈妈她睡了。”付昀轻手轻脚地搬来椅子,示意阿瑶坐下。
自从上次在书房争执后,父母俩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付昀有些局促,半晌才开口
“瑶瑶,听爸一句劝,别查了下去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你放心,只要你待在六门一天,我保证就没人能动你。”
“可我不要你不明不白庇护。”阿瑶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光是为我自己,还有那些变成人傀的人,他们也有父母妻儿,有未完的人生。”
她的声音渐渐拔高,却又顾忌地看了眼病床上:“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她,嫁给你时,她像世上所有女人一样,满怀憧憬能有个恩爱的丈夫,围绕在旁孩子,可你给了她什么?”
“我……”付昀嘴唇嗫嚅着,无法反驳。
“这一次,我绝不会让步。”阿瑶的声音像淬了冰,“不管你要维护六门还是谁。”
空气再次凝固,父女俩陷入沉默。
付昀看了眼监测仪:“你妈快醒了,抓紧时间吧。”
临走时,他特意带走了林涧。
病房里只剩下点滴的滴答声,阿瑶轻轻握住赵春梅的手,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她想起小时候打点滴时,喜婆婆怕她冷,总会在针管上放个热水袋。
一着急,她的掌心包了上去。
渐渐地,赵春梅的手热了起来,约莫半小时后,她的眼睫突然颤动。
“妈,你醒了?”阿瑶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赵春梅却死死盯着她,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里很安全。”阿瑶凑近些,“没有外人……”
“谁让你来的!”赵春梅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嘶哑得可怕,“我说过…六门……”
话没说完,她的背脊忽然剧烈起伏,脖颈青筋暴起,喉结上下滚动着,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你怎么了?妈。”阿瑶急忙扶住她,“我帮你叫医生。”
“妈!”阿瑶慌忙去按呼叫铃,却被赵春梅一把攥住,那双枯瘦的手力气很大,她被捏得生疼。
这场无声的角力持续了数十秒,赵春梅突然松了劲,颓然倒回枕间。
她的眼神渐渐聚焦,长久地凝视着女儿。
就在阿瑶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赵春梅突然开口:“既然你非要留下,那就留下吧。”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阿瑶怔住:“什么?”
“这些年…”赵春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在外面过得好吗?”
“挺好的,不愁吃穿,也好好上完了大学。”阿瑶僵着身子坐下,拉起赵春梅的手。
赵春梅的目光落在交握的手上:“那个姓林的…是你对象?”
“不是!”阿瑶回答有些不自在。
“可惜了。”赵春梅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那孩子模样周正,办事也稳妥…又跟着你东奔西跑的。”
人家跟着她是为了妹妹,可不是为了追她。
阿瑶急忙打断:“你想多了。”
这种母女温情,阿瑶实在不适应,她立即转移话题:“你的日记我都看过了,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赵春梅笑笑:“傻孩子,是我没能力,护不住你。”
毕竟二十年没见,这寒暄里带了真情不假,但两人也实在没什么好聊的,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阿瑶面色浓重,踌躇着怎么开口。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赵春梅却先打破了沉默。
阿瑶忽然长舒一口气,她抬头看赵春梅:“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威胁?是他们拿付琼威胁你对不对?”
“我有一段模糊的记忆,具体几岁我忘记了,但我记得你应该是计划过要带我走,但后来你留下了。我不认为你会为付昀留下,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是为了付琼对吗?”
赵春梅缓缓点头:“琼儿她还小,我怕她有危险。”
“这么多年你故意疏远她,是在保护她对吗?”阿瑶停顿了下,又继续说,“因为你发现,只要是跟你接触过的人,都会有危险,比如黄颂知。”
赵春梅叹气:“瑶瑶,你斗不过他们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阿瑶突然握紧了赵春梅的手,像是给她加油打气,“之前是你一个人,现在还有我和付琼帮你,这次一定可以的。”
赵春梅神情终于松动了。
阿瑶继续说:“我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只要愿意配合我,这次一定能将张角那些人揪出来。”
“所以你才送我走?并不是因为什么‘双子承瞳’,是因为的我眼睛对吗?”
赵春梅沉默了半晌,话还没说出口,她忽然浑身颤抖,双手死死抱住两侧太阳穴,喉咙溢出压抑地呜咽。
床头的电子监护仪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赵春梅一把攥住阿瑶的手:“是付……是他…就是他。”
阿瑶凑近了去听:“是谁?”
紧接着,门外传来护士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医护人员进来实施抢救阿瑶踉跄着后腿,撞上了一测的椅子。
付昀和林涧本来院子里说话,听见动静拔腿就往病房跑。
回到病房,两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赵春梅正在被抢救,阿瑶脸色铁青地站在旁边。
付昀脸色灰白愣在原地,他后悔了,他不该心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