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很不满这样的回答，心道：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是互相遮掩。
错了就是错了。
恶人就是恶人。
杀了就是了。
楚沐望着炎烬的眼，意外的平静，不再问了。
却像是故意气他似的说了句：“师尊总说天道自有决断，恶人也总归有恶报。”
“可这天下有亿万生灵，真的管的过来吗？”
“徒儿倒是觉得，恶人，自当有人来杀。”
“比如徒儿。”
楚沐看着炎烬那张清冷的脸有一瞬间的呆愣，心中畅快无比。
我和你们这些虚伪的正派总归不是一个路数的。
看看吧，这等言论就受不了？
等本尊以后杀穿修真界，你在一边看着我浑身沾满了这些人的血会是什么表情呢？
炎烬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楚沐眸子轻眯着，心生警惕。
现在想杀本尊？
还是要教训本尊？
炎烬，你若是敢罚本尊，他日定要你受尽磋磨……
额头被人轻轻地弹了下。
楚沐眉毛抽动，望着炎烬，不明所以。
“楚沐，若你心中的道是杀戮，为师不阻拦，但为师只说一点，不要杀无辜之人，不杀幼小妇孺。”炎烬那双眼就在眼前，凝望着他。
楚沐内心被狠狠触动，他不觉自己杀戮过重吗？
但嘴上却还是不服输一样的嘀咕：“临安城的妇孺幼小，数以千计，可还是被杀了。”
楚沐垂着头，他觉得自己现在确实有些矫情了。
事情都过去三年了。
怎么总是揪着不放呢。
头上覆盖温热的手，炎烬的话响在耳畔：“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是恶贯满盈之妖邪，而为师的沐儿是个嫉恶如仇的侠义之辈。”
楚沐像是被钉在原地，炎烬的话像是鼓棒。
“咚咚咚——”鼓棒敲击在他心房的鼓面。
发出浑厚的咚咚声。
楚沐戾气全消，甘愿在那双手下做个乖徒儿。
“徒儿答应师尊，不杀无辜之人，不杀妇孺幼小。”楚沐的心里闷闷的。
别开头，不要炎烬的手再揉自己的发顶，小声嘟囔：“我都这么大了，头发不能揉了，我也是要面子。”
炎烬的手悬在半空，随后轻笑一声：“好，师尊以后不揉了，给我们沐儿留好了面子。”
“毕竟以后我们沐儿是要做大英雄的人。”
楚沐老脸一红，大英雄那是万万不可能了。
他以后闯了祸事，就不报龙吟宗的宗门算是不错了。
“师尊，天色太晚，不如先出去吧。”楚沐大步走在前面。
小脸发烫。
嘴上依旧在犟，谁要做大英雄。
去他的大英雄。
本尊是魔尊，是四界最大的魔头。
楚沐刚出洞口，就看到站在半空中的‘自己’。
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点纸成兵了。
急忙一道灵力削过去，纸人化作灰飞飘落。
悄悄的松了口气，下意识的转头往后看，见炎烬没出来，才彻底松了口大气。
转头等着炎烬喊道：“师尊，快些。”
“楚沐，过来。”炎烬的话从洞口处传来。
楚沐疑惑的飞了回去。
就见炎烬指了指宫殿角落处一个不起眼的花坛下。
楚沐看着花坛下有挪动的痕迹。
眉头轻蹙：“下方还有一片空间。”
炎烬点头，确实像个机关洞口。
紧接着，他白色的广袖一挥，赤红色的灵力将花坛挪开。
出现一个向下延伸的楼梯。
楼梯上，出现一道道暗沉的符文，和洛员外府中的相差无几。
楚沐眯着眼，越发觉得这些符文和他以前的手下路乔的手法很像。
路乔……乔露……
是巧合吗……
炎烬的赤焰剑出鞘，烈红色的红莲之火像是能燃尽天下邪物一般。
灼烧着这些符文。
“滋啦滋啦——”符文本身就用炼制的血所书。
在赤焰剑的灵焰灼烧下，散发着滋滋的恶臭。
楚沐漂亮的眉头轻皱着。
地宫深处的寒气凝成霜花，通道尽头，是一道刻满饕餮纹的青铜门。
侧边是同样的黑褐色邪文。
楚沐认得这阵法，名为聚魂阵。
被正道认为邪魔歪道的阵法之一。
可聚集三魂七魄，用作复生。
炎烬眸子沉重，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放在青铜门之上。
炽烈的灵火以掌心为中心，开始烧灼。
最后符文烧灼干净，再无影踪。
只余下空气中淡淡的恶臭和水汽。
“轰隆——”大门被推开。
三十九盏青铜人面簋悬在穹顶一盏一盏亮起。
碗口倾泻的幽蓝磷火将密室映得鬼气森森。
炎烬握紧双拳，骨节泛白：“人鱼油，长生灯，好大的手笔。”
楚沐眸子也同样沉重。
东海之畔，有一妖族，名为鲛人，鲛人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鱼尾，其肉食之可延年益寿。
用特殊方式炼化鲛人，成人鱼油，可永不熄灭。
但方式极为残忍，需要忍受九九八十一天日夜蚀骨痛苦才可成油。
炎烬整个人从未如此生气，即便站在那里，整个脸依旧没有表情。
可楚沐就是感知到了他的生气。
再往前走，楚沐注意到一个祭坛。
由青铜所铸。
地面暗红纹路如同干涸的血脉，在中央祭坛处汇成九瓣莲纹。
那莲心竟浮着个半透明的人影，发梢垂落处不断滴落银色液体，在青铜祭台上蚀出蛛网般的裂痕。
这下炎烬和楚沐都有些惊讶。
认为那个半透明的人影，并非人身，而是人魂。
这聚魂阵已经将这个人的三魂七魄完全收集完毕。
此时正在修复裂痕……
“师尊……”楚沐知道这个阵法收集人魂有多难。
天时地利人和，还需要设阵之人的心头血时不时的滋养。
很显然炎烬也知道。
他望着那透着幽蓝色的魂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毁掉。
很明显，这是极深的执念才能做到这一步。
很明显，设置聚魂阵的人，全靠着眼前半透明的魂魄才得以存活下去。
“师尊……”楚沐又唤了一声。
炎烬回神，鼻尖呼出一口气。
“为师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楚沐望着他脸上的犹豫不似作假。
便装作不懂得问道：“师尊，眼前的是什么？能让师尊如此犹豫？”
炎烬指了指地上的符文：“此阵名为聚魂阵，三魂七魄会随着人的死去而归于天地，此阵可逆天收集。”
“若眼前的魂魄为黑红色，为师定然不会手软。”
“可是透明的蓝白色，说明此人魂魄干净，从未做过坏事……”
“我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