塬坡的风裹着细沙掠过新挂的 \"非遗体验\" 灯笼,秀兰握着枣木扫帚清扫窑厂前的土路,每扫一下,都扬起泛着青灰的尘土。扫帚头蹭过地面裂缝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惊得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兰子,\" 王婶颤巍巍递来陶罐,\"后山挖陶土的娃们说,土层里渗出黑水,沾到手上生疼。\"
李虎的车间里,后生们围在陶轮旁唉声叹气。新制的陶胚刚成型就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像极了后山干裂的土地。\"师傅,\" 安娜捧着碎裂的陶片,声音带着哭腔,\"加了三倍枣树皮,胚子还是留不住水分。\" 李虎盯着釉缸里浑浊的液体,那些混着自己鲜血的釉料,此刻竟凝结成暗红色的硬块,与窑壁上剥落的老釉别无二致。
建军背着竹篓在枣林间穿行,竹篓里的罗盘疯狂旋转,指针划出一个个凌乱的圆圈。小吴举着树皮本子紧跟在后,本子上歪歪扭扭记着:\"建叔,井水位下降三尺,井底冒气泡,水尝着又苦又涩!\" 老人用旱烟袋敲了敲干枯的枣树干,树皮簌簌掉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质部:\"走,去乱葬岗,这次带着《土脉经》。\"
晒谷场上,赵大姐带着妇女们用柳条编织护土袋。\"把艾草灰掺进泥里,\" 她边编边叮嘱,\"老辈人说这能固土气。\"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晾晒的陶罐相互碰撞。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后山方向腾起一团黄尘,像极了黄土地咳出的浓痰。
枣林深处,研学团的孩子们围着周教授。\"老师,\" 小雨指着发黄的枣叶,\"这些树是不是生病了?\" 教授蹲下身,扒开落叶,露出下面布满虫洞的土壤:\"是重金属超标,导致植物无法吸收养分。\"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的窑洞,\"恐怕和制陶用的 ' 窑魂石 ' 有关。\"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开始用树皮制作简易的土壤检测工具。
晌午时分,老槐树下的石桌摆满了陶罐装的野菜粥。秀兰揭开陶盖,热气裹着苦涩的味道散开:\"将就吃点,\" 她给周教授递过陶碗,\"后山的菜,也带着土腥味了。\" 教授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兰子婶,我联系了省农科院的专家,他们明天就到。\" 他的话被突然闯入的张哥打断。
\"不好了!\" 张哥骑着三轮车冲进村子,车斗里的信件散落一地,\"县里来通知,说咱的陶器检测出有害物质,要暂停生产!\" 李虎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旁边的陶凳:\"不可能!咱祖祖辈辈用的土,怎么会......\" 秀兰捡起地上的通知,手指摩挲着公章,突然想起匿名信上的威胁。
申时末,天空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倾盆而下。秀兰站在窑洞门口,看着雨水裹挟着泥浆从后山冲下,在窑厂前汇成暗红的溪流。她的护树钱不知何时变得滚烫,铜绿在雨水中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古老符号。突然,她听见乱葬岗方向传来阵阵哀嚎,像极了无数冤魂在哭泣。
暮色漫过塬坡时,省农科院的专家们踩着泥泞进村。为首的白胡子老者戴着草帽,裤腿沾满泥浆:\"乡亲们,带我们去后山看看。\"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下的土地软得像豆腐。老者蹲下身子,用手捏起一把泥土:\"重金属污染,而且是从地下深层上来的。\" 他的目光转向乱葬岗,\"那里恐怕有大问题。\"
深夜,李虎的车间还亮着灯。他对着开裂的陶胚发呆,突然想起太极眼壁画上的某个细节 —— 先祖们在开采 \"窑魂石\" 时,会用特殊的符咒镇住矿脉。他抓起刻刀,在枣木板上刻起古老的符号,木屑纷飞间,仿佛听见黄土地在呻吟。
塬坡上的窑洞渐次熄灭了灯,唯有建军的观测站还亮着光。老人对着雨夜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他翻开《土脉经》,在空白处画下污染的土壤、变异的枣树和神秘的矿脉,旁边批注着:\"土脉伤,窑火衰,陈家洼到了生死关头。\" 而在晒谷场,赵大姐带着人连夜在村口筑起土坝,柳条编织的护土袋在雨中挺立,像一排排守护家园的卫士。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陈家洼笼罩在薄雾中。秀兰早早来到老槐树下,发现树根处的裂缝更大了,里面隐约透出蓝光。她将陈火旺留下的 \"窑魂石\" 放入裂缝,石头刚触到泥土,就发出 \"嗡\" 的一声轻响,整个塬坡都微微震动。
晌午时分,张哥骑着三轮车从镇上带回消息:\"县里成立了调查组,要彻查污染源头!\" 但他同时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从后山捡来的奇怪石头,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李梅凑近闻了闻,脸色大变:\"这味道...... 和仿冒作坊的假陶罐一模一样!\"
暮色再次漫过塬坡时,村民们围坐在老槐树下。秀兰将护树钱、污染报告和奇怪石头摆在石桌上,铜绿、墨迹与矿石在夕阳下泛着神秘的光泽。\"大伙说,\" 她的声音坚定,\"这土脉,咱们怎么救?\" 建军磕了磕旱烟袋,将艾草灰撒在地上,勾勒出陈家洼的轮廓:\"老辈人说,土脉断了,人心不能散。\" 李虎握紧刻刀,刀刃映着晚霞:\"对!就算用手刨,也要把污染源找出来!\"
深夜,塬坡上的风带着枣花香掠过窑洞。秀兰站在门口,望着乱葬岗方向闪烁的幽光,像极了古窑里未熄灭的星火。她知道,更大的挑战已经来临。污染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阴谋?\"窑魂石\" 与土脉的关系又是什么?而陈家洼的老手艺,要如何在这场守护家园的战斗中,重新点燃黄土地的希望?远处,李虎的车间还亮着灯,他正在尝试用刻有符咒的陶片修补开裂的窑炉,陶轮在黑暗中飞旋,如同永不言弃的希望,等待着破晓的那一缕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