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府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庆祝粟双双大病初愈。
花厅内,粟相夫妇陪慕清漪用完珍馐美酒,便着人抬上一座分量不轻的箱子。
箱盖打开,其中之物却非金银。
而是一箱书籍。
杨夫人亲切地拉过慕清漪的手,“听闻道长你已在邵老将军处获得一枚道法竞赛的入赛凭证。
这场竞赛由皇帝亲自主持,相府虽帮不了你什么,但可以提供二十年来历届道法竞赛的出题人信息、考试科目还有真题。
妾身知道昙尊道长道法高超,但应试之科还是得提前准备,以防万一。”
慕清漪连连道谢,相府真是有心了。
粟相挥了挥手,屏退下人,怀着歉意对慕清漪道,“昙尊道长接连破除邵老将军的夺舍之劫、小女的妖咒之劫,奈何这两样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本官以丞相之名发誓,定为昙尊道长争取到县主之位,分例按照亲王嫡女的地位来定,食邑八百户。
不知昙尊道长父母是谁?家住何方?我可为你的母亲请封诰命,为你的父亲提升官职。”
粟相掌握中枢机要大权,在规章制度内提携一下慕清漪的父亲,很轻易便能办到。
粟相此前已经暗中查过慕清漪的身份家世。
今日特地询问,是遵循礼节。
慕清漪是侯府丢失十五年的真千金,此前一直以表小姐的身份住在侯府。
虽说永昌侯胸无点墨,只是靠着点钻营手段在祖宗的荫蔽下乘凉。但若慕清漪主动为她父亲开口,粟相也会尽力提携。
慕清漪道,“我无父母,是个孤儿。从小跟着茅山道青和观的掌教法师长大。”
粟相和杨夫人对视一眼,面色如常道,“原来如此,那我便只为道长您请封县主之位。”
粟双双派孙嬷嬷过来,说自己有礼物送给慕清漪。慕清漪辞别粟相夫妇,去了绣楼。
花厅只剩下粟相和杨夫人二人。
杨夫人白眼一翻,斥责粟相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没注意听见父母,昙尊道长的脸色都变了吗?”
粟相讪讪,“是我欠考虑。”
“让真千金流落在外,假千金做嫡女。永昌侯府真是脑子坏了!”粟相骂道。
杨夫人风眼圆睁,指尖捏紧绣帕,“可不是?慕道长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那永昌侯府真是有眼无珠,既如此,那便不让他们知道慕道长荣获封县主之位。
下次若在宴会上见到李氏,我必要整治她!”
慕道长对他们的女儿有再造之恩,她不会允许任何人给慕道长委屈受!
粟相也点了点头,沉吟道,“我也会敲打敲打永昌侯的上级。永昌侯府无所事事了三代,时间有些久了。
永昌侯府近日鸡飞狗跳。
上至侯爷夫妇,下人大门前打扫的下人,皆是满面愁容,心中烦躁。
嫡女的院落里传来一阵阵砸摔砸摔瓷器的声音。
何惜瑶几日前蒙着面纱出门一趟,回来时还兴高采烈地,直到大丫鬟彬儿满身是血地回来。
两人不知在房间里悄悄说了什么,自那之后,何惜瑶便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面哭泣,一连几日都吃不下饭。
李氏推不开门,只能难过的在门外抹眼泪,“瑶儿,莫哭坏了身子,你本就病着,怎么能不吃饭呢?至于你身上的顽疾,娘会帮你想办法,听话,先开开门......”
何夕瑶在屋内大喊,“有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我这个病已经多少日子了?我的身上还是巨臭难闻!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这几日来民间的神医宫中的太医不知看了几个,但何惜瑶身上恶臭还是无法消散。
李氏道,“瑶儿,你要坚强,这病总有方法治好的!”
何惜瑶声嘶力竭吼道,“母亲!我这不是病,是一白髯妖道给我下了咒!你们去把他抓回来啊!”
“我们派了不少人进那迷宫巷道,可一进去就迷路,实在是找不到你说的那个白髯老道啊!”李氏嘴里发苦。
何侯爷刚从衙门回来,一脸的疲惫。他一进院子便见这边鸡飞狗跳,当即厉声道,“这是怎么了?瑶儿你又闹什么脾气?”
“父亲怎么能说我闹脾气?我不是你最宝贝的女儿吗?我病成这样你为什么不去请鉴妖司的道长啊,为什么不去啊?”
侯爷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但是强忍下脾气道,“瑶儿,并非为父不尽力。鉴妖司那个最擅长符咒的四弟子闭关,不见客啊。”
“那你就要看着你的女儿痛苦吗?”何惜瑶冷冷一笑,“不怪父亲不精心对我,我又不是你的亲女儿......”
“瑶儿,闭嘴!”李氏连忙呵斥。
何侯爷脸色一白,心下五味杂陈。
有些话说破了,便是在情感里埋了根刺。
哪怕是在崩溃之时说的。
李氏连忙为两方打圆场,“侯爷你别气,瑶儿她就是太痛苦了才口不择言。”
何侯爷平静道,“我明白。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回书房了。”
说完便大步离开。
“瑶儿,你再生气你也不能对你父亲说那样的话啊?你的聪明都到哪里去了?母亲从小是怎么教你的?”李氏声音冷冽,斥责道。
何惜瑶喉间的怒意像被戳破的筏子,一时泄了气,她冷静下来,弱弱道,“母亲,是我失了分寸。”
这时,婢女远远端上来一方精美的楠木匣子,“夫人,小姐,这是胡三小姐送来的,说是为了讨咱们小姐开心。”
“瑶儿,兰依送礼物了。”李氏朝门内哄劝道,“瑶儿你就算不见母亲,也要看看你平时最亲密的手帕交送的礼物啊,你看她多记挂你。”
何惜瑶听见胡兰依的名字,心头怒气如火焰般“噌”地窜起,她“砰”地一声推开门。
何惜瑶盯着楠木匣子,上面刻着她最爱的芍药花纹,古朴典雅,里面装的东西必是更为精致贵重。
何惜瑶冷哼一声,心下道:
胡兰依果然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的怂样。看来她是知道自己身份卑微,要来巴结着我呢。
何惜瑶眼底带了几分得意,抬起高傲的头颅打开箱子。
箱子里是一顶碧绿色的翡翠珠玉冠,冠檐还镶嵌着稀有的孔雀翎。
“这冠子真是富丽堂皇!”李氏捧起玉冠,目露惊艳,“这胡三何时这么大方了。我女儿戴上,定是姝色无双!来来,快戴上......”
李氏说着便要把玉冠递给何惜瑶。
彬儿额头冒冷汗,低下头,不敢看何惜瑶的脸色。
她嘴唇蠕动片刻想对李氏说些什么,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砰”的一声。
何惜瑶身子一软,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李氏大惊,“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