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在高二时有一次校外打架,偶然认识了五哥。
上一世,他从军校回来不想复读,就是五哥给了这个路子,跑到威海歌厅里看场子干了两个月。
重生回来,又有了个随身空间,脑子抽了才会走老路。
至于今后具体要干什么,他还没想好。
或者说,暂时没心思想那些。
他家就在路口下面拐角第二家,不到五十米的路。
熟悉的四间大瓦房就在眼前,他却有种近乡情怯之感,脚底下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恍恍惚惚推开了家里的大门。
老妈正倚靠在猪圈旁,脚底下放着猪食桶,右手拿着个舀子,低头怔怔看着圈里两头大黑猪吭哧吭哧抢着食,直到他走到身边,老妈也没留意到。
“妈——”
张凤英抬头一看,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老儿子回来啦,考虑的怎么样?”
“我……”
看到儿子脸上纠结的表情,张凤英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逝,丢下猪食舀子,“不想复读就不去,咱老儿子这身板,就算不念书照样能活好。”
老妈刚刚四十,头发还没白,真好!
“妈,猪还没喂完呢,我——”
话未说完,就见老妈瞥了一眼院门外,匆匆催道,“猪都吃饱了,不用管,外面太热,跟妈回屋,给你煮绿豆汤喝。”
顺着老妈的目光回头一看,就见下院施家媳妇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嘻嘻哈哈,“哟,大学生回来啦。”
张凤英见状无奈,只好停下脚步,尴尬回以一笑,“施家嫂子吃饭了吗?”
“两顿饭,不急。”说着,走到楚昊身边啧啧出声,“可惜了(lio)了,好好一个军官说不念就不念,回来打算干啥?复读再考一年吗?”
张凤英刚要回应,楚昊却咧嘴一笑,“不念了,我刚去村里小学转了转,打算在村小当个门卫,专门抓偷扒女厕所的流氓。”
啪——
张凤英一巴掌打在他后背上,“施家嫂子别听他胡说,天太热了,俺老儿子热糊涂了说糊话呢,没啥事儿进屋坐会儿?”
施家媳妇嘴角一抽,摆摆手,“不了,那啥,俺上地里看看庄稼哈。”
看着狼狈离去的女人,张凤英低声斥道,“混账小子咋啥话都往外冒呢!”
楚昊嘴里哼哼,“他儿子做得出来,还不让别人说了?妈,以后对这种人别给什么好脸色,成天乱嚼舌根说人是非!”
有人说,你若活在别人眼里,终将死在别人嘴里。
上一世,在他退学回来后,村民们那些阴阳怪气的“关心”,如一把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排山倒海般轰炸过来,砍断了家人们的脊梁。
重生回来,绝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
张凤英闻言鼻子一酸,“别人说什么妈不在乎,就怕你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唉!
楚昊摇头苦笑,“退学是我自愿的,真不是在军校犯了错,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咣当——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嫂子孙丽一头乱发,手里端着一盆鸡食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大嫂,我来。”
“不用!”
楚昊挠了挠头,侧身进了屋子。
张凤英见状,连忙追上孙丽,小声劝道,“丽呀,老二刚退学回来,心里不得劲,你多担待点。”
孙丽一边往鸡栏里撒食,一边嘟囔着,“这么大的人了,成天不是喝酒就是打架,家里的地在哪儿都不知道,妈,你就惯着他吧!”
劝不了孙丽,张凤英又匆匆回到房间里,悄声劝道,“老儿子,别怪你嫂子,她也不容易,不单单要照顾这个家,你侄女现在才刚刚断奶,心里难免有点怨气……”
楚昊当然能理解嫂子对他的不满。
同样是家里的儿子,老大四年前高中没毕业就跟人学了瓦匠,成天没日没夜的干活,他这个老二倒好,念书时没干过农活,现在退学在家又成天不务正业惹事生非,怎么可能没意见呢?
如无意外,就在这个中秋节,嫂子就会当着全家人的面提出分家,因此被大哥暴揍一顿,隔了不到半个月,就跟人到俄罗斯打工去了……
“妈,我知道。”
穿过走廊,隔着窗户看到大哥房间里的小侄女正睡得香甜,也就没进去。
回到自己房间换上大裤头,脚上趿了双托鞋,推开房门。
张凤英生怕他又出去惹事,追上去问道,“外面那么热,不在家待着,又干嘛去呀?”
“我去向东家转转。”
张凤英闻言不说话了。
吕向东和楚昊是初中同学,又住在村西头,两人打小一块儿长大,关键是吕向东有正事儿,初中毕业就跟他父亲在家做豆腐,和他在一起,放心。
出了院门,耳边传来四个字,“死性不改!”
楚昊摇头苦笑。
他这吊儿啷当的德性,算是在大嫂心里扎了根了。
哪怕他赌咒发誓改过自新,大嫂也不会信。
不过有一点大嫂没说错。
从小到大,家里的地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他还真不知道。
指望他下地干农活,上辈子不行,这辈子还是不可能。
重生回来,身上多了个外挂,当然是怎么舒服挣钱怎么来了。
而他现在出门,就是为了用最便捷的路子去赚第一桶金……
村西头有一颗将近三人合抱的大榆树,据说已经活了快一百年了,大榆树村的名字也因它而起。
这个年头没什么娱乐节目,不少人在饭后都会聚集在大榆树下家长里短的闲聊着。
而这两天最劲爆的话题,莫过于楚昊从军校退学回来一事。
“你们说楚洪昌要是知道他儿子从军校退学回来,会咋想?”
“嘿嘿,还能咋想,弄不好非得气出病不可。”
“唉!洪昌两口子多能干的人哪,咱村里第一户盖大瓦房的就是他家吧?苦把苦夜供出来个大学生,结果说不念就不念了,造孽啊!”
“幸亏俺家那混小子初中没念完就下地干活了,要不然不知还得花多少钱呢。”
“是啊,这年头,念书有啥用?还不如早点干活赚钱的好。”
“谁说念书没用?四队老刘家那姑娘就念了个中专,毕业还包分配呢。”
“说得也是,洪昌家那二小子——嘘!小声点,那小子混不吝的,别让他听到……”
眼看着楚昊朝这边晃悠过来了,议论声骤然压低。
楚昊没有理会那些人,叼着烟卷拐过大榆树,直到最东头的一座大院门口停下脚步,蹲了下来。
大院铁门已经风化,院墙都要倒塌了,隔着缝隙能看到院子里的蒿草足有两三米高,显然已经荒废了不少年头。
楚昊就静静蹲在那里,默默看着院门。
好一会儿之后才站起来,径直走到院门前,掏出大摆锤,对着院门旁若无人的开始放水。
“卧槽!老憨,那小子正冲你家大门泚尿呢。”
大榆树下的赵老憨自然也看到了,扯着嗓子喊道,“大学生,你他妈在那儿嘎哈呢!”
楚昊打了个颤,收起大摆锤,回头咧嘴一笑,“爷们,你这房子…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