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明白他们为何给我报户口时改名为李招娣了!这名字寓意着招来弟弟或妹妹,在我们那里,有这样一种说法,虽然毫无科学依据,但很多无法怀上孩子的夫妻去医院检查一切正常后,就会考虑先领养一个孩子,让家庭充满孩子的气息,这样不久后他们往往就会真的怀上孩子。
很多人这样做并非确信这方法有效,只是他们实在渴望一个孩子,没有孩子的家庭总像缺了至关重要的东西。而我的妈妈真的怀上了他们自己的孩子。
自从妈妈有了身孕,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虽不曾打骂我,却不再如从前那般疼爱我,对我的关心也越来越少,如即将熄灭的蜡烛火苗般微弱了,爸爸却依旧如往昔般疼爱我,只是他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妈妈身上,仿佛蜜蜂围绕着花朵忙碌。
我没有抱怨,也没有憎恨,我只告诉自己要坚强地活着,只是变得愈发小心翼翼,如同一只惊恐的小老鼠,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爸爸妈妈不开心,我想着只要他们能忽略我的存在就好,哪怕从指甲缝里漏出一点点关爱,我也心满意足了。
那一晚,我鼓起勇气问爸爸:
“爸爸,如果你们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又没有时间精力照顾我,可不可以把我送回我老家去?送到我家门口就行,我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没有人会知道我一直住在这里,好吗?”
我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心里忐忑不安。
爸爸沉默了,他皱着眉头,仿佛在思索一道极其艰难的难题。他在权衡着可行性与风险性,毕竟他们是把我买来的,这涉及到诸多法律和道德底线。从本心来说,爸爸或许有点想同意我的请求,可这时妈妈开口了:
“李森,你不能这样做,如果这事被查出来,我们会陷入极大的麻烦,不只是罚款那么简单,可能会引发更多严重的后果,那这个家就完了。”
李森是我现在爸爸的名字,我妈妈叫王琴,她的话虽未说透,但爸爸显然是听懂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看到爸爸掏出香烟点燃后去了院子外面抽烟,那模样就像一只战败后垂头丧气的公鸡,这表明他默认了妈妈的建议。我心如死灰,虽然我不觉得他们会虐待我,但既然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送我回去也并非不可能。
尽管我怀念他们疼爱我的时光,可我始终放不下我以前的爸爸妈妈,他们该有多着急啊?我心里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事实上,我还是判断错了,真正苦难的日子已经悄然降临!
几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快到过年了,家里准备了堆积如山的年货,那场面就像一个小型超市,比以往老家过年不知多了多少倍。可惜,这些都不是为我准备的,除了家里必需的物品,那些礼盒装的礼品都是准备走亲戚送礼的。
我没有新衣服,没有新鞋子,没有压岁钱。我从未奢求这些,我心里很清楚,也许他们已经把我放弃了,只是因为怕有风险不敢把我送回老家,我就像一个被遗忘的可怜孩子!
大年三十,我根本不敢坐到主桌上去吃饭。妈妈那凌厉的眼神如利箭般射来,直接制止了我。可爸爸却开口了:
“妞妞,一起过来吃饭了,咦!你没换新衣服、新鞋吗?还是妈妈没给你买?”
爸爸很惊讶,那表情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眼睛瞟了妈妈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爸爸,我身上的衣服还能穿,就不买了,是我不让妈妈买的!真的!”
妈妈的眼神可怕至极,仿佛要将我吞噬。我乖巧地撒了个谎,妈妈没有吱声,但爸爸却明白了,这个谎言太容易被识破了。
“王琴,怎么不给孩子买点新衣服?咱差这两钱吗?不买贵的,一般般的也得买两件吧?孩子那么小,多可怜呐?回头给买两件去,听到没!”
爸爸的话语,让我心里涌起一丝温暖,我并不一定要新衣服,我只是希望他们能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愿意,那就把我送回去,仅此而已。
妈妈听了爸爸的话,脸色阴沉得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都是你惹的祸。”我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她。
爸爸见妈妈不说话,又提高了声音说:
“王琴,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给孩子买两件新衣服,这是最起码的。”
妈妈这才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我心里虽有一丝高兴,但也明白妈妈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地给我买新衣服,果然,接下来的几天,妈妈一直没有提买衣服的事。我也不敢再问,生怕惹她生气。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而我却觉得自己像个被世界抛弃的人,孤独而无助,我看着窗外绚烂的烟花,心里默默想着以前的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思念着我。
过年的几天在我的预料中悄然过去,我没有去参加任何一家亲戚的拜年,也没有收到其他人的一个红包 只有爸爸偷偷地给了我一个红包,我满心喜悦地打开后看到,两张红色的一元纸币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在当时可以买一双新鞋子或者一件普通的新衣服了。这是爸爸偷偷给我的,还叫我把它藏起来,想买什么吃的就去买,如果用完了爸爸还会给我零花钱。
我真的很感动,原来爸爸还是疼爱我的,只是妈妈她……哎!别要求太高了,也许妈妈以后还会对我好的,就像以前一样。我安慰着自己,并幻想着他们对我的疼爱。
而这几天爸爸每天都喝得面红耳赤,走路摇摇晃晃,根本没时间对我问寒问暖,倒是妈妈每天还不忘给我留下剩饭,让我就着开水吃,我没有抱怨,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转眼间,年已经过完,爸爸又进入了忙碌的工作状态,妈妈每天在家休息,而且妈妈的妈妈也过来住了,说是来照顾妈妈的 我喊她外婆,却被她制止了。她冷漠地说道:
“我不是你外婆,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才喊我外婆!你以后不用喊我!”
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掉进了冰窖,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位置,我就像一个多余的人,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但我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我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哭。
从那以后,我的日子更加艰难,妈妈和外婆对我的态度更加冷淡,甚至有时候会故意忽视我,我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生活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惹他们不高兴。
我开始怀念以前的生活,怀念那个虽然不富裕但充满温暖的家,我想念我的爸爸妈妈,想念他们的笑容和拥抱,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我必须活下去,等待着有一天能够回到自己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