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空气，在那句“我很喜欢”之后，凝固成了冰。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钉在李闯那张已经有些僵硬的脸上。
萧炎的投影停止了晃动。
周剑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收敛了。
就连京都的陆苍穹，太原的陈仁，这些见惯了风浪的老将，全息影像中的眼神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句“喜欢”，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人心头发毛。
李闯的投影，额角甚至都渗出了一丝数据流构成的虚拟冷汗。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头史前巨兽盯上的猎物，动弹不得。
陆沉渊的指尖，在桌面上停止了敲击。
他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后仰，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麾下这员悍将。
“三万字的检讨，我看过了。”
“字迹潦草，态度敷衍，一看就是连夜找参谋代笔的。”
李闯的投影，脖子猛地一缩。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
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秋后算账，来了。
然而，陆沉渊的下一句话，却让整个会议室的逻辑，彻底崩塌。
“不过，那份一等功的嘉奖令，也是我亲自签的。”
陆沉渊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功，要赏。”
“过，也要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所以，我决定。”
“罚李闯师长，将功补过。”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神一样的转折，搞得有些发懵。
罚他……将功补过？
这是什么操作？
李闯的投影，呆呆地看着陆沉渊，他那颗被酒精和炮火烧得有些迟钝的脑子，完全无法处理眼前的信息。
陆沉渊没有再卖关子。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华夏战略沙盘前。
“南疆的礼炮，只是一个开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君临天下的气魄。
“有人不喜欢，觉得我们太吵。”
他伸出手，在楠宁边境的位置，轻轻一点。
“那就让他们来。”
“我的军队，就在这里等着。”
“我倒想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的牙口，能啃得动华夏这块铁板。”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太原，陈仁的投影猛地一拍桌子，双目赤红，那不是愤怒，是极致的兴奋。
西安，楚天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这才是他认识的陆沉渊。
这才是他们愿意追随的，那个要为华夏开辟一个全新未来的男人。
“现在，发布新的作战命令。”
陆沉渊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神，瞬间收紧。
“曙光第一师师长，高明。”
“在！”
高明那张冷静的脸上，战意昂扬。
“你的师，连同后续抵达的工程兵团，永久驻防楠宁。”
“以楠宁为核心，建立面向整个中南半岛的，前进军事基地与后勤枢纽。”
“是！”
高明没有丝毫犹豫。
陆沉渊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了一道凌厉的，指向西方的箭头。
“雷霆装甲师石岩，狮鹫空中突击师凤晓，深渊铁壁师秦川，曙光第二师卫东。”
“在！”
四位师长的投影，同时起立。
“你们四个师，组成西南突击集群。”
“目标，琨明。”
“我给你们七天时间，沿途不许恋战，以最快的速度，兵临琨明城下，拿下这座西南第一重镇。”
命令，冷酷而决绝。
凤晓那御姐范十足的脸上，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
“保证完成任务，总司令。只是希望，那边的变异体，能经得起我们一轮冲锋。”
石岩和秦川没有说话，但他们那霸气的身形，已经说明了一切。
“拿下琨明后，卫东的曙光第二师，就地驻防，任务与高明师长一样，将琨明打造成我们向西，向南辐射的第二个战略支点。”
“是！”
卫东沉声应道。
陆沉渊的目光，投向了沙盘上那片代表着世界屋脊的雪域高原。
他的手指，从琨明出发，再次画出了一道更加漫长，更加艰难的进军路线。
直指，拉撒。
“石岩，凤晓，秦川，你们剩下的三个师，在琨明完成补给后，立刻向拉撒推进。”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宏伟到近乎疯狂的战略构想，给震慑住了。
从楠宁到琨明，再到拉撒。
这几乎是要横贯整个华夏的西南。
“同时。”
陆沉渊的目光，转向了昆仑山脉的方向。
“昆仑集团军，林天司令。”
“在。”
林天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属于老兵的沉稳。
“你的部队，同步出击。”
“与西南突击集群，会师于拉撒城下。”
“我要在一个月内，看到我们的战旗，插在布达拉宫的顶上。”
“是！”
林天的回答，同样简洁有力。
两条巨大的钳形攻势，在战略沙盘上成型，目标直指华夏的西部边陲。
“幽灵机动步兵师，林影。”
“在。”
角落的阴影里，林影的投影无声地站起。
“你的师，化整为零，渗透至所有战线前方。”
“你们是所有部队的眼睛，是所有威胁的利刃。”
“我要知道我们前进路线上，每一只蚂蚁的动向。”
林影只是轻轻点头，身影便重新融入了阴影。
一系列的命令，如同一张天网，在所有人面前缓缓展开。
东部沿海，聂云，萧炎，周剑等人组成的东进集群，如同一柄巨锤，正在步步为营，收复失地。
而西部内陆，一支更加庞大，更加精锐的钢铁洪流，即将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千里。
整个华夏的版图，在陆沉渊的意志下，正在被重新整合，锻造成型。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惊天棋局的震撼之中。
只有李闯的投影，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他发现，所有人都领到了任务。
唯独他，和他旁边的蜂巢机动打击师师长李靖，被晾在了一边。
难道……罚自己将功补过的“功”，就是看着别人去打仗？
李闯心里憋屈得快要爆炸了。
他终于忍不住，壮着胆子开口。
“那个……总司令。”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我跟……李靖师长呢？”
“我们干什么？”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李靖那张机智而冷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疑惑。
陆沉渊转过身，重新看向了李闯的投影。
他的目光，从李闯身上，缓缓移到了他身后的战略沙盘上。
那目光，越过了楠宁，越过了那条象征性的边境线，落在了那片陌生的，墨绿色的土地上。
“你们？”
陆沉渊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的声音，平静地在会议室中响起，却让四位老将的投影，猛然一颤。
“你们两个师，兵出友谊关。”
“直插河内。”
轰——！
仿佛一颗核弹，在陆苍穹，陈仁，楚天行，林天四位老将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他们的全息影像，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甚至出现了不稳定的数据乱码。
他们死死地盯着陆沉渊。
盯着他那张温和的，带着笑意的脸。
一个尘封在历史中，却镌刻在每一个华夏军人骨子里的词语，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们的脑海里。
开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