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上空，直-20的旋翼，搅动着湿润的南方空气，与昆仑的风雪截然不同。
机舱内，林天，周涛，王海，三位来自西部战区的老将，沉默地坐着。
他们刚刚飞越了那道横亘在西北大地上的，由楚天行第十五集团军筑起的“钢铁长城”。
那不是一条防线。
那是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用合金与炮火，宣告着华夏新的疆域。
“难以置信。”
王海，这位曾经的参谋长，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他一生都在与地图、兵力、后勤打交道，可他脑中所有的模型，都无法解释眼前看到的一切。
“在那种末世环境下，维持一支集团军的推进，还要完成如此规模的要塞群建设……”
“这需要消耗的资源，是一个天文数字。”
周涛的独眼，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已经出现点点绿色的土地。
“何止是资源。”
“你们看到的，只是楚司令的第十五集团军。”
一直闭目养神的聂云，在此刻睁开了双眼。
“在我们西进的同时，高明师长与卫东师长的曙光军，已经从南线迂回，直插云贵边境。”
“孙彦师长的第四混编师和秦川师长的深渊铁壁师，镇守南宁。”
“凌霄将军的深海守望者舰队，封锁着整个南海。”
聂云每说出一个番号，王海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他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作为军事参谋的，被绝对力量碾碎了所有常识之后的，巨大震撼。
这盘棋，太大了。
大到昆仑的血战，都只是一处无关紧要的落子。
“你们那位总司令……”
周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此刻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干涩。
“他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仅仅是守住华夏吗？”
“守？”
一旁好战的李闯，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狂热的崇拜。
“老将军，您这个字，用错了。”
“我们总司令的目标，从来不是守。”
聂云接过了话。
他的回答，平静，却又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
“总司令的目标，是这个天下。”
天下。
这两个字，让机舱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天，周涛，王海，三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哈哈……”
周涛突然干笑了一声。
“天下？”
“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
“我们当年，连把敌人赶出去都费劲，你们还想着征服世界？”
他的话里，没有恶意，只有一种老一辈军人对现实的，根深蒂固的认知。
“这不是口气。”
聂云摇了摇头。
“是计划。”
“是总司令的意志。”
“苍鹰一号，已进入江城管制空域，航向确认，高度三千。”
驾驶员张震冷酷的声音，通过内部频道传来。
“请各位系好安全带，我们将开始下降。”
林天机械地转过头，看向舷窗外。
下一秒。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周涛的独眼，猛地瞪圆，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王海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再也无法合拢。
他们的下方，出现了一座城市。
不。
那不是城市。
那是一座无法用视野去丈量的，庞大的，武装到了牙齿的战争堡垒。
他们从高空俯瞰。
绵延的海岸线上，看不到任何沙滩。
只有一座座狰狞的，炮口直径超过一米的巨型岸防电磁炮，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冰冷地凝视着深蓝色的海洋。
更高处，是密密麻麻的，如同蜂巢般的导弹发射井与近防炮阵地。
视线向内陆延伸。
是三道环形的，高耸入云的合金城墙。
墙体上布满了可以移动的巨型炮台与各种闻所未闻的防御火力。
三道城墙之间，是规划得井井有条的军事区，工业区，生活区。
无数辆装甲车，如同血液般在钢铁的脉络里穿行。
整座城市，不，整座堡垒，就像一个正在沉睡的，随时可以苏醒的，足以碾碎一切的战争机器。
他们印象中的江城，与眼前这座巨城相比，就像一个原始村落。
“我的天……”
周涛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聂司令……”
林天缓缓转过头，他看着聂云，这个年轻的集团军司令。
“你现在，还觉得那只是口气吗？”
聂云反问。
林天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一种被他压抑了一辈子，一种他以为早就在绝望中熄灭的火焰，在他的胸膛里，轰然重燃。
开疆拓土。
封狼居胥。
那是每一个华夏军人，刻在骨子里的，最原始的渴望。
他过去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属于历史的梦。
但现在，有人将这个梦，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
“苍鹰一号，这里是江城塔台。”
一个清冷的，带着电子合成质感的女性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航线已清空，准予降落。”
“欢迎回家。”
直-20开始平稳下降，穿过云层。
那座钢铁巨城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们能看到下方巨大的机场上，一架架造型科幻的战机，整齐地排列着。
“总司令，正在3号停机坪等候。”
张震提醒道。
林天、周涛、王海，几乎是同时凑到了舷窗的另一侧。
3号停机坪上。
他们看到了。
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停机坪的中央。
他的身后，是两尊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黑色守望士兵。
他的身侧，站着一名身姿笔挺的，穿着黑色参谋制服的高挑女性。
距离太远，他们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穿着一身黑色常服的轮廓。
他没有穿军装，也没有任何外骨骼。
他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站着。
可整个庞大的，喧嚣的的基地仿佛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仿佛整个世界在围绕着他一个人旋转。
直升机缓缓降落，气流吹动了那人的衣角。
林天呆呆地看着那个身影。
他张了张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此子……”
“胸怀的是九州，吞吐的是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