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谷深处，雾气浓得化不开。
小乙拖着沈醉的菜刀走在最前，刀锋划过地面，在腐土上犁出一道细长的沟壑。沟壑两侧，新生的紫纹腐心草无风自动，草叶上的纹路竟隐隐泛着星光。
“这些草……在指路？”苏晚晴弯腰触碰草叶，指尖星力流转，草叶上的紫纹便亮起一瞬，指向雾气深处。
沈醉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须滴落：“赊刀人的规矩——债主家里，寸草指路。”
阿七背着父亲遗留的药篓，篓里装着那截青铜根须。每走百步，根须就抽搐一下，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仙长……”她声音发颤，“它在流血。”
我低头看去，根须断口处渗出暗金色的液体，落地竟生出细小的铜莲芽苞。小乙二话不说，抡起菜刀拍下，芽苞“吱”地一声化作青烟。
“这玩意比村里的地痞还难缠。”少年啐了一口。
雾气渐散时，前方出现一座青铜庙宇。庙门半掩，门环是两朵盛开的铜莲，莲心各嵌一颗人眼，随着我们的接近缓缓转动。
“铜佛本相……”苏晚晴握紧星簪，“传闻铜佛尊者将肉身炼成庙宇，看来是真的。”
沈醉突然冷笑：“装神弄鬼。”他大步上前，一脚踹向庙门——
“吱呀——”
门内传来木轮碾过石板的声响。一个佝偻老僧推着独轮车缓步而出，车上堆满青铜农具。他抬头露出浑浊的眼珠：“施主，买锄头么？”
这老僧脖颈以下全是青铜，胸口却嵌着块血肉，血肉中包裹着一颗跳动的金色光球——星核！
小乙倒吸凉气：“活的？！”
“铜佛本相早死了。”我按住他肩膀，“这是‘庙祝’，铜佛生前圈养的凡人。”
老僧咧嘴一笑，露出铜牙：“老衲等了三百年，总算等到收债的。”他颤巍巍从车底抽出一卷竹简，展开后赫然是沈醉先前展示的契约！
**“借往生谷三百年，还星核一枚。立约人：天机阁主”**
沈醉脸色阴沉：“天机老狗在哪？”
庙祝不答，反而看向我：“归墟仙帝，老衲有个更好的提议。”他枯手抚过胸口星核，“您取走这个，把赊刀人留下抵债。”
苏晚晴的星簪已抵住他咽喉：“星宫之物，轮不到你做交易！”
“姑娘错了。”庙祝轻笑，“星核是抵押品，真正的债是……”他突然撕开胸口血肉，星核光芒大盛，映出契约背面一行小字：
**“若逾期不还，赊刀一脉永世为奴”**
沈醉的菜刀“当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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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内**
青铜佛殿空旷阴冷。本该供奉佛像的位置，矗立着棵青铜巨树，树干上挂着三十八具“果实”——正是失踪的采药人！他们胸口皆嵌着铜莲子，莲子间延伸出细丝，全部汇聚向树顶一朵金莲。
阿七扑向其中一具：“李叔还活着！”
“别碰！”沈醉厉喝，“那是……”
迟了。阿七指尖刚触及“果实”，整棵青铜树突然震颤！树顶金莲绽放，莲台端坐着个三寸高的铜佛童子，眉眼与慧明一模一样。
“赊刀人违约，按契该剐三千刀。”童子声音稚嫩，说出的却是最恶毒的诅咒。他小手一挥，三十八具“果实”同时睁眼，瞳孔全变成了铜莲！
苏晚晴的星簪划出银河般的光带，却斩不断连接众人的金丝：“是因果线！必须找到契约原件！”
庙祝不知何时已盘坐树下，竹简在膝上摊开：“契约在此，谁来斩？”
小乙突然抢前两步：“我来！”
“小子退后！”沈醉去拽他后领，却抓了个空。少年跛脚竟爆发出惊人速度，菜刀狠狠劈向竹简——
“铮！”
刀锋在竹简三寸前停滞，仿佛砍在无形屏障上。铜佛童子咯咯直笑：“凡人岂配碰天道契约？”
我并指按向小乙后背，归墟之力顺着他经脉涌入菜刀。锈迹斑斑的刀身突然亮起星芒，刀刃处浮现“斩业”二字。
“再试。”
少年咬牙发力。这次刀锋毫无阻碍地劈下，竹简应声而断！
“不可能！”铜佛童子尖叫，“除非……”他猛地盯住我，“你篡改了因果？！”
断裂的竹简中飘出一缕青烟，化作天机阁主的虚影：“归墟，你越界了。”
混沌钟自我袖中飞出，钟口朝下将青烟镇压。与此同时，青铜树上的金丝齐齐崩断，三十八具“果实”坠落在地。
阿七和小乙慌忙去接人，苏晚晴则闪身掠向树顶。星簪直取铜佛童子眉心：“星宫叛徒，伏诛！”
童子不躲不避，反而张开双臂：“师姐，你终于来超度我了……”
苏晚晴的手突然颤抖：“明……尘师弟？”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童子胸口裂开，一只青铜手掌疾射而出，直取她咽喉！
“铛！”
沈醉的菜刀横空拦截，刀刃与铜掌相撞，迸出刺目火花。铜佛童子趁机化作流光遁向庙顶，狂笑声响彻大殿：“赊刀人！星核送你，这具肉身归我了！”
话音未落，整座青铜庙开始崩塌。庙祝的身体寸寸龟裂，露出内里跳动的星核。沈醉刚要去取，地面突然伸出无数铜根缠住他双腿！
“沈醉！”苏晚晴想去救人，却被坠落的青铜梁拦住去路。
千钧一发之际，阿七父亲留下的药篓突然飞起，篓中青铜根须如活物般窜出，与袭击沈醉的铜根纠缠在一起！
“走！”我拽起小乙和苏晚晴冲出庙门。身后传来沈醉的吼声：“带星核回星宫！老子赊的债自己还——”
轰隆！
青铜庙彻底坍塌，将一切吞没在烟尘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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