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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裹着柴火气漫过青石板,我蹲在\"张记粥铺\"的土灶旁添柴,火星子在玄黄气牵引下凝成星象图。老板娘掀开蒸笼,水汽里混着青铜锈味:\"公子尝尝新蒸的龙须糕,用的是镇东古井的水。\"
邻桌挑夫突然打翻粥碗,黏稠的米汤在桌面蜿蜒成反写的\"墟\"字。卖炊饼的翠姑挎着竹篮挤过来:\"周大哥当心烫着!\"她围裙上沾的面粉簌簌而落,竟在桌脚拼出半枚天机阁徽记。
\"要变天喽。\"游方郎中在卦幡下抖开药囊,十七种药材在晨光里投下青铜色的影。我夹起块龙须糕,玄黄气顺着竹筷渗进米浆,惊得藏在糕心的噬魂蛊幼虫蜷成一粒朱砂。
西街忽然炸开铜锣声。赵家的收粮车撞翻了更夫的梆子,惊得满街雀鸟乱飞。\"午时三刻祭龙王——\"差役的吆喝惊散人群,车辕碾过青砖时漏下的星砂,正拼出昨夜河面的葬龙星图。
\"官爷行行好...\"豆腐西施护着半筐残豆,襁褓中的婴孩突然啼哭。我弹指将铜钱射向车帘,玄黄气掀开的缝隙里,麻袋裂口处漏出的青铜碎屑泛着幽光。
翠姑甩出炊饼砸中马眼,惊马扬蹄时撞翻药摊。游方郎中慌忙去捡龙骨粉,袖中跌落的青铜铃铛滚到我脚边。铃舌刻着的噬魂蛊纹,与昨夜铁匠铺熔炼的青铜锭如出一辙。
\"大夫这铃铛...\"我晃了晃铜铃,暗劲震碎内壁的星砂封印。三百年前的战场嘶吼声乍响,惊得药囊里钻出条碧鳞小蛇,额间龙角还未生全。
混沌钟在识海轻震,昨夜吞噬的棺椁之力突然翻涌。我并指按住蛇首,玄黄气逼得它吐出颗带血的青铜钉:\"青萝河底的玩意,怎么跑到陆上来了?\"
\"公子当心!\"卖伞女的声音混在铜锣声里传来。她油纸伞尖挑着串银鳞鱼,鱼鳃里渗出的血珠正腐蚀青砖。我抬脚勾起翻倒的药碾,玄黄气裹着药粉扑灭毒血,地面蚀出的坑洞恰好补全星象图的离火位。
更夫捡起裂成两半的梆子,突然瞪大昏花老眼:\"这...这是...\"梆子内壁刻满沧溟密文,昨夜亥时的刻痕正在渗血。我摸出三枚铜钱塞进他掌心:\"老丈不妨去喝碗安神汤。\"
日头爬上飞檐时,我在布庄前驻足。掌柜抖开匹流云缎,暗纹在光下流转如活物:\"客官摸摸这料子,掺了古战场蚕丝...\"指尖触及的刹那,三百根银丝突然离缎,在空中凝成困龙阵。
\"好缎子。\"我佯装咳嗽,玄黄气顺着袖风震散银丝。碎裂的蚕丝坠地成灰,灰烬里浮出天机阁主年轻时的面容——他正将半块青铜残片埋入青萝山地脉。
后院突然传来瓦罐碎裂声。学徒抱着药罐夺门而出,罐口溢出的黑血在地面绘出反写\"亥\"字。我并指截住逃窜的碧鳞蛇,蛇瞳里映出镇东古井下的青铜棺椁——棺面道纹与混沌钟缺失的第三枚道纹严丝合缝。
申时的日头西斜,铁匠铺风箱声忽急忽缓。王铁匠抡锤敲打锄头,火星溅在青铜锭上凝成鬼面:\"客官的捕兽夹要淬龙血吗?\"他抹汗时甩落的星砂,正补全豆腐西施洒落的星象图。
\"要下雨喽。\"卖伞女收摊经过,油纸伞滴落的晨露在地上蚀出小坑。我俯身蘸取露水,混沌钟虚影在掌心显形——露珠里浮动的分明是昨夜亥时的月相。
暮色四合时,青萝河泛起青铜涟漪。我倚在客栈窗前,看卖炭翁的独轮车吱呀呀碾过石桥。车辙印里渗出的炭灰遇水膨胀,竟凝成三百具微缩棺椁,随着水波漂向葬龙台方向。
更夫的梆子敲过七响,整条东街的犬吠突然静止。混沌钟在识海震荡不休,钟壁上新生的道纹正与百里外的青铜棺共鸣。我捻碎掌心的星砂,看它们在月光下凝成小字:子时将至,往生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