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克搂着米风,又是一瓶酒下肚,米风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但肯定,多克已经醉了。
多克把瓶子扔到一边,米风本能的想上前捡起来,却被多克按住,然后他突然很认真的开始讲述自己的往事:
“等你,等你打仗得不到补给,在枪林弹雨中饿着肚子,却只能眼巴巴看着;等你功劳被抢,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被人轻易夺走;等你眼睁睁看着恩师锒铛入狱,却因为各种原因做不了什么的时候,你也许就喜欢上喝酒了。因为酒能暂时麻痹你的神经,让你忘掉那些痛苦和无奈……但是年轻人……嗝!你,别抽烟。”
多克说着,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那股酒气扑面而来。
米风听得出来,多克说的“烟”,可不是新秦的零售店里能买得到的那种普通烟草。
在新秦,烟草虽然也有,但都是规规矩矩的商品。
而在花旗,那所谓的“烟”,背后恐怕藏着不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当然,花旗的零售店是随处可以买到一些特殊烟草的,这一点米风心里也清楚。
“你过的这么惨么?”米风嘴角微微上扬,他其实不太相信多克说的这些经历。
在他看来,多克可能只是喝醉了,在胡言乱语罢了。
多克看着米风,眼神虽然惺忪,但却透着一种别样的真诚。
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含糊却又带着一丝沉重:
“然后在你不幸被俘虏,被关进那暗无天日的大牢,被你的国家抛弃,家人不知道你的踪迹,四处寻找却毫无结果的时候,你还能有继续喝下去的勇气……因为那时候,酒就是你唯一能抓住的慰藉了……”
说着,多克又打了个酒嗝,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然后,当你被曾经的敌人拉拢,他们试图让你为他们卖命,甚至拿家人要挟你的时候,你最好真的还有一个能喝下去酒的身体,而不是早就死在了某个地方。”
米风赶紧伸手稳稳地扶了他一把,心中满是疑惑与好奇,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没有补给,抢功劳,咋,你们管后勤的是袁术啊?”
米风眼神却紧紧盯着多克,想从他的反应里看出点什么。
“this is a battle we're bound to lose!!!No way around it!!!”
多克突然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扯着嗓子用自己的母语大声喊道,声音里满是绝望与不甘。
米风毕竟学过些外语,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是:
“这是一场注定赢不了的战争。”
“谁赢不了?你们?还是我们?”米风皱了皱眉头,追问道。
“我们……花旗烂了,烂他妈到根上了!!!”
多克涨红了脸,唾沫星子横飞,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懑都发泄出来。
“在大反抗军,我爷爷,当年在欧洲战场,空降!空降AI的指挥中枢所在地!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啊!和他一批的有一万人!都是我们花旗的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一个个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可最后呢,就留下了三千个……但他们成功了!!!”
多克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骄傲,可这骄傲很快又被悲伤所取代。
敦刻尔克登陆战,米风在课本上学到过。
那是一场惨烈却又意义重大的战役,花旗军联合不列颠反抗军对欧罗巴大陆进行反攻,花旗在那一场登陆战中功不可没。
自那之后,大反抗军终于连接上了法兰西以及德意志抵抗军,欧罗巴战场局势逐渐明朗。
AI在沿岸修筑了无数的防空塔,时刻准备着将反抗军的飞机击落。
而且,AI自己本身不受到飞弹防御网的限制,反抗军的飞机几乎刚一露头就会被导弹瞬间锁定。
而他们能成功空降伞兵的原因,也仅仅是最笨的办法——海上强行抢滩登陆,用无数士兵的生命去吸引敌军火力。
同时,他们还需要利用军舰远程炮击敌军防空阵地,并且打出烟雾弹来遮挡敌军的视野。
可即便如此,仍然有超过半数的士兵还未降落便殒命沙场。
那天的夜晚,天空被曳光弹照亮,宛如白昼。
“还有我父亲当年北海道那一战,那么大个防御网基座,四十多艘舰艇啊!!!全他妈没了!一瞬间就没了!!!我父亲拉着舰长跳海,才勉强躲过扫射的激光束!我靠!那东西比你们前一阵子打出去的那个什么炮还恐怖!!!但他们最后做到了!新秦、艾达、乎浑邪、东瀛、花旗,五个国家,五个方向同时发动攻击!那场面,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最后我们拿下来了!!!”
多克越说越激动,双手握拳,青筋暴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战场。
米风笑着说:“是啊,多惨烈一战……”
他的脑海里也不禁浮现出北海道海战的画面。
那一战,五个国家史无前例地组成了超级联盟,只为了根除龟缩在北海道的机器人军团。
它们背靠飞弹防御网,利用人类几乎无法理解的武器在一瞬间抹除了其中三个国家的第一批舰队。
整整数万人,上千艘战舰,在一瞬间被巨大的能量瞬间抹除。
何等骇人的场景。
但人类没有退缩,靠着一批批舰队前赴后继地提供火力支援,无数快艇像离弦之箭般进行抢滩登陆,数不清的英烈咆哮着扑向那座战争堡垒……
最终,经过长达十四天的战斗,人类站在了最后一个机械士兵的身上,手里高举着属于全世界最后一个暴动AI的中枢。
自此,灰色时代真的结束了……
大反抗军,是人类史无前例团结的赞歌,是无数英雄用鲜血和生命谱写的壮丽史诗。
可这一切都在今天化为泡影了……
多克越说越激动,声音渐渐哽咽,直到最后,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
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爷爷前些年去世的,老爷子活了九十多岁,这是他应得的,他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为国家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同样,他自己在最后的时间也说到,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就应该死在那场枪林弹雨的空降里……他不想看到现在这个千疮百孔的花旗啊……他也不想看见这个破碎的世界……人类,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