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很快掉头回到皇太女府。
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红锦地毯早已铺好。
地毯两边站着的仕女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花瓣。
越是接近皇太女府,坐在喜轿里的纪棠越发紧张地攥紧衣角。
喜轿一停,就是皇太女掀开帘子接他下轿的流程。
一想到皇太女即将牵起他的手步入喜堂,纪棠整个心都害羞到在胸膛剧烈跳动。
他静静听着轿子外各种繁杂的声音。
忽然一道亮光照进轿子里,纪棠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撩开了帘子。
熟悉到骨子里的冷清声音传入耳中,纪棠听到她说:
“把手给我,我引你出来。”
盖头下,他瞳孔骤然紧缩,一双凤眼水光粼粼,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虽然不清楚皇太女会如何看待他逼婚的事。
起码现在,她必须牵着他的手迈入喜堂。
纪棠把手伸出去,轻轻停在那双柔软细长的手掌中。
细看,他的手甚至在轻微颤抖。
南昭似乎分毫不察,慢慢回握住纪棠的手,稍一用力将他从喜轿中缓缓带出。
新郎一身红袍立在皇太女身边,哪怕此刻他的脸被盖头遮住,也能隐隐窥到他几分绝色。
站在南梨身后的女子和身边同伴小声交谈:
“早听说丞相家的嫡公子相貌清绝,还被誉为京城第一美男子,
今天光是远远一看他这身段,就知道传闻定是真的。”
女子身边的同伴赞同点头,
“的确,丞相府嫡公子虽是二嫁之身,
可他和卫世女毕竟没有拜过天地行过洞房,如此绝色放在房中当个摆件也是赏心悦目的。”
南梨将两人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
她暗自在心底冷嗤。
相貌漂亮又有什么用?
不可否认纪棠对于打理后院的确颇有手段。
上辈子有纪棠在京城贵夫中周旋,南梨这五贤王倒是坐得安稳。
可在南梨眼中,纪棠会这些又有何用?
他一个妒夫,为了获得妻主专宠竟大胆到给妻主下毒!
这样的妒夫毒夫,南昭要是喜欢那就给她好了!
她南梨才不稀罕!
这一小插曲并未引起旁人注意。
正厅内,红烛摇曳。
帝王端坐高堂之上,笑看一对新人缓缓步入。
在司仪一声声的高喊下,新人行三拜之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俯下身的一刻,纪棠隐约能看到心上人层层叠叠的喜袍裙边。
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自己不远处。
她和自己共同牵着红绸两端。
他们靠得是这样近。
在听到“礼成”二字后,纪棠惴惴不安的心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
他终于真正嫁给了心上人。
从今以后,他活着是南昭的夫郎,死后亦是南昭的鬼魂。
他们将永生永世纠缠在一起,绝不分开。
拜过堂,新郎被侍从送入洞房,南昭还需要留在前厅接待客人。
女皇在新人拜过高堂后就起驾回到皇宫。
没有女皇在,朝臣们都轻松许多,三三两两的喝酒聊天,
有些和皇太女关系好的还不忘调侃:
“春宵一刻值千金,皇太女就不要和我们这些单身女喝酒聊天了,东君卿还在婚房等您呢。”
说话的女子名叫韩云飞,乃是侯爵之女。
当年南昭和纪佩玉初次见面的时候,纪佩玉正是和韩云飞随行着。
三番几次交往下来,南昭和韩云飞也称得上是知己。
因为这层关系,韩云飞才敢打趣这位冷清矜贵的皇太女。
南昭深知韩云飞的性子随和自由,倒也不介意她出声打趣,只是挑眉笑道:
“韩世女若是羡慕,不若让孤亲自找一趟母皇,让她老人家也为你指门婚事?”
韩云飞一听脸色顿变,龇牙咧嘴道:
“可别啊!我还没做好成家的准备呢!求皇太女饶恕,我再也不打趣你了!”
南昭才不理韩云飞的撒泼耍赖。
她挑眉一笑,转身挥手,
“孤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没空和你这种没家室的野人闲聊。”
韩云飞被气得七窍生烟,偏生她不能拿南昭怎么办,只得一个人恨恨跺脚。
离开前厅,南昭径直去往后院,脚步最终停在新房外。
端坐在床榻边的纪棠听到声响,下意识攥紧了手掌,轻咬下唇静静等待。
房内还有纪棠从丞相府带来的随从和养爹。
南昭轻微颔首,淡声吩咐:
“你们都出去吧,没我允许不准进来。”
下人们不敢违背皇太女的命令,皆恭敬退出去,卧房一时剩下南昭和纪棠两个人。
南昭每往前一步靠近纪棠,对方就越发紧张地攥紧手掌。
掌心被纪棠自己掐出了血痕,
偏偏他一心在南昭身上,对自己受伤的事丝毫不察。
南昭行至他面前,美眸瞥了眼纪棠紧握的手掌,出声询问:
“手掌攥得这么紧,不痛吗?”
盖头下,纪棠耳尖泛红,鼻尖皆是心上人周身好闻的香气。
他从未靠心上人这么近,一时间紧张到忘记怎么说话,片刻后才磕磕绊绊答:
“不......不痛,劳烦妻主关心。”
妻主二字,令他心神激荡。
他终于有资格唤心上人为“妻主”。
纪棠满心满眼都是极致的幸福。
下一秒,纪棠手背处传来微凉的触感。
南昭指尖落在他手背上,毫不费力便拉开他攥紧的手掌。
她握起一看,掌心果然布满了红痕,隐隐有出血的征兆。
纪棠有些头昏目眩。
他真的不是在做白日梦吗?
妻主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妻主的手好凉,是因为她今日穿得太少了吗?莫不是着凉了?
万一她生病了怎么办?
妻主身边的侍从实在太粗心了!
怎的伺候得如此粗糙!
不待南昭说些什么,纪棠就急急开口:
“手怎么这么凉?妻主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手给我帮你暖暖。”
南昭是天生的寒凉体质。
她的手一年四季都很凉,不过太医诊断并不碍事。
除却每年冬季都很怕冷,南昭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众人眼中的小问题,在纪棠眼中却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