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苏背着包走到一旁站定。
她不怕从最底层做起,也不怕被人当成“靠关系上来的”,只怕留给其他人很多话柄。
作为新闻人,她太知道流言蜚语的杀伤力。
“马小玉——技术部外拍组,去找摄像王师傅报到。”
听到马小玉的分配通知,白苏苏展开笑颜,不得不说这个分配特别适合马小玉。
而马小玉却显得更加紧张,她转过头不停地问白苏苏:“怎么办?怎么办?我的三脚猫功夫上不了台面……”
白苏苏勾着她的包带,抬腿往外走。
“实习就是来学习的,你什么都会,不早都转正了?安啦。对了,新闻部怎么走?”
马小玉还是很担心,听到她的询问,条件反射地抬头:“新闻部在三楼,技术部在四楼,我刚好可以送你去。”
“好好做,你也不是没可能留下转正。”
马小玉两只圆眼睛亮了亮:“真的?”
“当然。”
有了朋友的鼓励,马小玉的不安消除不少。
白苏苏到了新闻部,领了自己的实习手册。负责人常编导,看到她的第一眼,眼神凝住。
“老师?”白苏苏出声。
常编导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微微颔首,以示歉意。
“叫什么?”
“白苏苏,我是……”
“这里的实习报到表没有你的名字,我记得这个名字好像分去了时尚栏目,这里是城事直通栏目。”
白苏苏笑道:“老师,我是临时被分配过来的,请问我的任务是什么?”
常编导微微诧异,“城事直通”栏目濒临取缔,没有几个实习生愿意过来,而眼前的女孩,长相出色,临时被分配过来的,让人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他不再多想,简洁明了地宣布了实习生的分配:
“那你跟采编组,主要负责外出跟线采访、资料搜集与新闻稿撰写。”
白苏苏去了指定的位置坐下,没多久肖笑踩着高跟鞋走进来。
高跟鞋在地板上的“哒哒”声引得新闻部的其他人纷纷侧目,要知道,只有主持人才会穿高跟鞋,其他人随时会被派出去,一般不穿高跟鞋。
“肖笑,新媒体组,负责视频剪辑、文案策划及各大自媒体平台内容推广。”
“吴央,办公室支持组,负责档案整理、资料归档及基础文案校对。吴央呢?”
“来了来了!”
吴央穿了一身显得成熟干练的浅灰色西装,短发利落,却与她本该青春活泼的年纪有些违和。停在工位走廊上,她低下头,一直扯衣领。
这个动作在白苏苏这个熟悉的朋友眼里,是遮掩。
而肖笑也看出来了,目光锐利地落在吴央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色印记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上前一步,一把扯住吴央的衣领,露出两个草莓印,轻笑着对身边人说:“你们看,吴央一副‘大人样’的打扮,做起事来比大人更开放。”
其他编辑们低声讨论着,对实习生普遍持保留态度,甚至有人轻蔑地嘀咕:“每年的实习生都让人大开眼界,今年尤为精彩。”
吴央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些话,勾起波澜,但是内心在瑟瑟发抖。她心里已经有一堆法律术语可以反驳,但实习报到第一天,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处处表现。
此时,白苏苏站起来举手问:“请问,纪永泽是哪位师兄?”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抬起手来,他扶了扶眼镜,不自然地笑笑:“我。”
白苏苏小跑着过去,弯身提问。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肖笑收敛笑意,嘴角泛起冷笑,转身离开。
众人的谈话戛然而止,气氛顿时收敛,私语声也淡了许多。
吴央感激地看了白苏苏一眼,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接下来几天,白苏苏跟着纪永泽学习,外加一个摄像小韩,两人一文一武,跑线采访、整理素材、熬夜赶稿,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
这天,新闻部接到市民热线,反映某公交公司临时大面积停运,造成上下班高峰期市民滞留,情况混乱。新闻部决定派人外出采访。
白苏苏正跟着纪永泽跑线,和小韩一组接下这个突发任务。
忙碌了几天,事情没有什么进展,很多市民很失望,甚至有些人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现在的电视台新闻果然没有自媒体平台管用。”
几人疲惫地回到编辑间,别的实习生趴着补觉,白苏苏在角落码稿,头发乱得像刚从雨里捞出来。
有人看她一眼,笑着打趣:“白苏苏,你真拼啊,纪哥都快收你当徒弟了。”
她抬头笑笑,没说什么,继续盯着屏幕,把错别字逐个改完,又拷了素材交到纪永泽的工位:“纪哥,这是今天采访那段,我按你的标记剪了初版,b段还差一组市民采访,我明天补。”
纪永泽点点头,接过硬盘,看她一脸疲惫,说:“晚上早点回去休息,不用把自己当正式编制用。”
她笑着应了。
去洗手间时,白苏苏还没小隔间里出来,就听到几人在交谈。
“要死不活的栏目,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做的,累死了!”
“可不是嘛。肖笑,你那职位清闲,好羡慕。”
“我,就还好吧。”肖笑补妆的动作都不太自然。
她负责剪辑,但是鬼知道她对拍视频和剪辑一窍不通,靠着一点恶补,她才能够剪出一段较为完整的视频,但还被带她的编辑嫌弃“剪得像ppt放映”,几次差点重剪。
可这些,她不会说。
肖笑合上气垫,刻意侧了个角度:“不过这段时间我也很累,我的准婆婆都心疼了。”
“准婆婆?他们都在传,你在跟靳家少爷谈恋爱,难道是真的?”有人好奇发问。
她笑了笑:“你们别乱传啦。靳阿姨说我肤色白,吹不得风、晒不得太阳,非得托人和台里打了招呼,说我只能留在室内干事。”
那几个女孩顿时倒吸一口气:“你不知道吗?咱们现任台长就姓靳,我的天啊!你这转正稳了啊!”
“我知道。”肖笑笑得温柔,轻轻一顿,“我不想靠别人,但是……唉,太执拗,只会让人觉得很作,我就任由他们安排咯。”
“你这身份也太好了吧,直接跳过奋斗阶段了。”
“哪里啊,”她轻轻摇头,眼神却透出藏不住的骄矜,“感情是感情,工作还是得努力嘛。”
“豪门都在努力,我们这些牛马还有活路吗……”
外边的声音渐渐远了,白苏苏从隔间出来,洗了手,看了眼镜子,脸色憔悴却眼神清明,随手将发尾扎起来。
手机还在嗡嗡响,屏幕上——靳理的名字还在跳。
她不太想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