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骗我了。”白苏苏说话时,浑身都在发抖。
“判决书我看过,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因为东城区的市政项目基坑没有及时回填,然后一场连着两天的大暴雨,将周围堆起的泥浆冲入周边设施内,而汉京最大的高尔夫球场就在项目附近,泥浆堵死所有管道,还冲垮球场,殃及到不少人员,赔偿款巨大,龙胜集团没有足够的现款去支付,所以我爸他急了。”
靳理看到她这样,心疼了,实在不想说出实情,只挑了一点说:“苏苏,我说的你可以去查,白叔叔多年积攒的人脉有多少,你会不知道?白家短短十八年,就能挤入汉京商圈十大巨贾,东借西借总能凑到赔偿款,靠着龙胜集团还能东山再起,白叔叔怎么会急到去投海?”
“够了!”白苏苏呵斥一声。
字字珠玑,白苏苏不敢再听下去,怕他再说几句,她就真信了。
真觉得沉澍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把她爸逼死。
她说着不信,眼尾红得好似涂了重重的眼影,泪光挂在眼底,美丽得让人心疼。
靳理着实不忍,岔开话题:“先不说这个了,我先送你回家吧,你现在住哪里?”
“不需要。”
17路公交车驶来,白苏苏阔步跟在人群后头,等前面的人都上去了,她才迈开腿上车。
靳理不放心,想跟着她一起上去,谁知白苏苏刚登上车门的第二台阶,车门就无情地关闭了。
靳理看着远去的公交车,挠挠头跺跺脚,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
白苏苏上了车,只在车头找到可以留足的位置,恍惚间听到司机喊:“那位美女,你还没刷卡。”
白苏苏没有反应,还是身边同学提醒她:“喂,司机叫你付钱呢。”
她回头问:“多少钱?”
“一块钱。”
白苏苏拿出钱包,找到的只有那张沉澍给的信用卡,其他的分文没有。
司机提醒:“有二维码。”
白苏苏:“我手机坏了。”
“算了算了,下次记得带钱。”司机看她好像哭过的样子,也没必要因为一块钱为难小姑娘,专心开车不再同她讲话。
下车后,她一口气跑到江景花园十楼,打开门,冲进去查看每一个房间。
空荡荡的家里,没有一丝人气,主卧的床铺还是她开学第一天离开的样子,连褶子都不多一道。
沉澍这几天都不在家。
说明,他可能出差在外办案子,所以那个地方信号差,没有收到她短信也说不定。
白苏苏如实安慰自己。
靳理的话在耳边回响,白苏苏又坐不住了,她想打电话问问沉澍,白家的事是不是有他的手笔,只摸到一个板砖似的手机。
算了,这里是他的家,总要回来的。
明天周六,她可以先去查封的白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入夜,白苏苏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围着浴巾,听到门铃声,以为是沉澍回来了。
光着脚跑到门口,打开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女人,她身穿一身灰色职业装,手上拎着一只最新款的凯莉包,头发扎成低丸子,留出两缕鱼须似的鬓发,将她本来就小的脸型修饰得更小了一圈,低调的耳钻在期间发着淡淡的光。
应该是优雅的职场女子。
“这里不是沉澍家吗?”女人问。
“是的,他不在家。”
女人指指她不雅的穿着,难以置信地再次询问:“那么,你是他的?”
“女朋友,我叫白苏苏,你呢?”白苏苏说。
女人闻声,嘴角勾起不信任的笑,“真巧,我是他未婚妻,曾凝。”
女人抬手将门往里推,往里走,在厨房吧台上的柜子上拉出一个小抽屉,取出一些咖啡豆子,放入咖啡机……
咖啡磨出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还侧眸询问一旁的白苏苏:“你要来一杯吗?”
熟稔的好像来过多次,白苏苏内心没有冲击是不可能的。
秉承敌不动我不动,白苏苏眉眼平静:“好啊,谢了。”
白苏苏回卧室换了套家居服,出来时,刚洗过的脸蛋如剥了壳的蛋光滑透亮,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头发竟然一丝未动。曾凝不禁想起古代大家闺秀头上的步摇,她这头上脸上没有任何装饰,却眉眼灵动。
水晶吊灯洒下来为白苏苏周身裹了层荧光,端起咖啡杯浅浅笑起,保证足够的松弛感。
白苏苏先打破安静:“咖啡不错,未婚妻果然什么都会,像我就什么都不会,怪不得还只是一个女朋友而已。”
先自我贬低,看她如何接招。
曾凝手指微微打弯,抵在唇角轻笑:“你不信。”
“什么?”
“我真的是沉澍的未婚妻,我爸是汉京监察厅的厅长,记得沉澍刚来检察厅时总是一个人查案子,连个搜查官都没有,我那会儿刚大学毕业,可以直接做检察官的,但是我为了他当了三年的搜查官。”曾凝说话时,语气温和而亲近。
白苏苏打断她:“曾小姐,我没兴趣听你们的故事,你只要告诉我什么时候订的婚,哪年哪月哪日。”
曾凝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
烟雾袅袅升起,白苏苏竟似乎看到了沉澍,这姿势这神态,简直女版沉澍。
不知道怎么,曾凝笑了起来,她笑声爽朗而清亮,“白小姐,你比我小,趁早离开他,否则受伤的只会是你。”
“为什么?”
曾凝吹了口烟,眯着眼问:“为什么我作为未婚妻却如此淡定?为什么沉澍有了我,还去招惹你?小姑娘,这个社会很多问题都未解,我作为正室,不想跟那些泼妇似的只会羞辱别人,你很美,也很天真,不值当我那么自降格调。”
一番话把两人的身份摆在白苏苏面前,饶是心理素质再好,白苏苏也无法自持。
她是喜欢沉澍没错,但是没必要踩着道德底线蹦迪。
白苏苏稳住自己的声音,让人听不出破绽:“沉澍在哪儿?我要问问他。”
“不用问了,我给你三天时间收拾,自己离开。”曾凝把剩下的烟掐灭,眼里的锋芒不再遮掩,先礼后兵。
话说到这儿。
白苏苏已经不确信自己是不是那种道德沦丧的小三,但沉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这么消失了,任由别人来这么羞辱她。
曾凝看她白了几分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接下来随便再说点什么,不怕赶不走这个天真的小姑娘。于是,热心地给她续了一杯咖啡。
白苏苏指尖冰冷,捏着杯耳,一口饮尽:“谢谢曾小姐的咖啡。”
曾凝笑笑:“不客气。”
白苏苏站起身来,不卑不亢道:“但是,说实话,冲的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家实习阿姨冲的。”
曾凝脸色未变,但是抿住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悦。
白苏苏又道:“作为未婚妻,却不知道门锁的密码。你辛辛苦苦泡了咖啡,但是却不知道沉澍他根本不喜欢喝咖啡,这款日晒瑰夏咖啡豆都已经过期个把月了。对了,鞋柜里唯一的女士拖鞋,还是他给我准备的,你的呢?”
她的话慢慢悠悠,曾凝坐姿纹丝不动,脸色却是青了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