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役结束的那晚,从延州那边发来了嘉奖令,叶政委在篝火旁给众人传阅,但没人欢呼,哪怕伤敌军两万余人,伪军五千多人,俘虏敌军两百多人,伪军一万八千多人,也是己方战士拿命换来的数据。
直到听到攻克据点两千多处,缴获步马枪五千多支,轻重机枪三百多挺,火炮近百门后,大家心情才稍微好点,至于所得的荣誉称号,那都是大家一起配合着得来的,活着的人,没必要拿在嘴上说道。
不过此战役影响是巨大的,最起码迫使敌军推迟南进计划长达半年之久,更是揭露了其‘三个月解决我国事变’之狂言,甚至国际友人斯诺、斯特朗等听闻此战后均着文称此乃东方游击战争的巅峰(当下巅峰版)。
不过得知缴获的武器弹药以及铁轨等物,全都被送去兵工厂进行改制升级后,大家都知道他们该准备准备,迎接更艰巨的战斗。
到了这一年的春耕时节,徐景行站在娘子关上方,看底下的农民犁地。
曾经布满弹坑的田野里,由坦克零件改装而成的犁铧,正在翻开满目苍夷的土地,想来更远处的兵工厂里,烟囱该日夜不息,将炸毁的铁轨变成迫击炮管,用缴获的汽车引擎,驱动着子弹的生产线,甚至敌军的钢盔,都可以被熔铸成手榴弹的外壳,不会有一丁点的浪费。
也确实,兵工厂所在的山谷里,春雪才开始消融,铁锤锻打金属的声音就昼夜不息,王铁栓曾在兵工厂待过,此刻自然在兵工厂帮忙,他用缴获的敌军刺刀,削着一根被烧红的轨道钢,这是从敌军铁路上扒来的战利品,如今,就要蜕变成他们手中复仇的武器。
“温度到了!”老师傅的吼声从身后传来,王铁柱放下手中的物件快步走过去,而后看见通红的炉膛里,躺着他们曾经收缴的轻坦克的炮塔残骸,装甲板已经被熔成了橘红色的浆液。
两个学徒,正用长钳夹着陶土模具准备进行浇铸工作,模具形状像根短粗的钢管,若是徐景行在现场,必能认出这是反坦克掷弹筒的原型。
“等等。”王铁栓突然从怀里掏出徐景行交给他的数据,开口说道:“鬼子九七式坦克正面装甲有20mm厚,咱们的掷弹筒得能打穿这个数才行。”
老师傅啐了口唾沫,抄起铁钎在模具里又刻深两分:“那就再给它加个膛线导槽,必定能炸穿他丫的!”
而后,老师傅擦了把鬓角渗出的豆大的汗珠,大笑道:“还是我们同志厉害,能分析出敌军坦克的焊接弱点,我们就着这个基础,专门锻造了一批专门针对这些焊点的掷弹筒,敌军打死都想不到,我们当中能有看穿他们制造弱点的能人存在。”
掷弹筒造好后,废弃煤矿坑道改造的试用场里,徐景行趴在一块青石板后,认真看着三十米外竖起的敌军九五式坦克靶板,这是用真坦克的侧装甲改装而成的,就是为了测试新造的掷弹筒的威力。
“第一发,普通弹!”
掷弹筒发出咚地一声闷响后,弹头在装甲上炸出脸盆大的凹坑,但未能将其击穿,徐景行盯着看了几眼,而后脑中灵感飞快闪过,“换延时引信,打它的观察窗试试!”这灵感,来自于当年炸娘子关碉堡的经验。
第二发炮弹呼啸而出,在装甲上擦出火花后改变角度,竟真的从坦克观察窗的缝隙中钻了过去,轰的一声巨响,靶板后方腾起的火球,瞬间照亮了整个坑道。
徐景行靠近检查,发现弹片在靶板背面撕开个狰狞的大口子,这正是他们需要的杀伤效果。
到了傍晚,我军总部参谋长亲自来验收时,。徐景行等人特意选了复杂地形,而后模拟应急战场,将掷弹筒架在歪倒的碾盘上,简单预估风速后,将三发炮弹全部命中二百米外的移动靶。
参谋长见状,笑道:“这比鬼子的掷弹筒,打得都准!”
“不止。”徐景行掀开一处油布,露出里面二十多根由轨道钢打造而成的炮管,笑道:“鬼子的铁轨,现在全成了咱们的迫击炮。”
一个月后,第一批300具经徐景行改良的掷弹筒开始运往各地前线战场,徐景行站在山崖上,看着运输队消失在山谷的晨雾中,他摸出了兜里装的自制怀表,这怀表的材料,大部分都来自他当初缴获的那辆轻式坦克。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一年槐花开。
徐景行小心的埋伏在山坡上的一块巨石后面,槐花的甜香混着火药味萦绕在他鼻尖,山底三百米外的公路上,敌军第101师团的装甲车正碾过刚被焚毁没多久的麦田,车头焊着的冀中肃正作的铁牌上,溅满了泥浆。
“这是第17辆了吧。”徐景行自问自答道,突然,他自制的望远镜里,出现了一辆造型奇特的六轮汽车,帆布篷上,还漆着白底红十字。
“这是鹰军观察组!”叶政委悄然出现,在徐景行即将暴起时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而后出声道:“杜伦中尉的侦察队,于三天前在石各庄失联,被我们的人救下,车子,则是被鬼子给缴获了。”
闻言,徐景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果然,还是他们最靠谱。
返回营地后,徐景行跟着叶政委来到了地道的深处,油灯下,金发碧眼的杜伦正用匕首撬着罐头,而他的左腿绑着浸血的绷带,但右手,一直护着自己的电台。
见到徐景行时,他竟用河东地区的口音问道:“同志,有莜面栲栳栳不?”
徐景行不曾想,这所谓的观察员,竟是个吃货,不过这观察组的物资清单,倒真让徐景行瞳孔收缩了两下,光m1卡宾枪就有两支,这种器械,还是首次现身华北,还有诺顿轰炸瞄准仪的部件,更不要说还有胶卷三卷,据说其中记录了鬼子五一大扫荡的相关部署。
“我们需要护送他们去太行山境界。”叶政委展开地图,手指点在一处河湾,开口说道:“但这里,被敌军埋了九七式反坦克地雷,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的骡马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