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宫女们顿时紧张起来，低声嘀咕着忙不迭地准备出门。
刚才为自己求情的宫女悄悄凑过来，低声提醒道：“九公主，齐嬷嬷身份非凡，你也得赶紧过去迎接，莫要惹嬷嬷不高兴才是。”
程依微微皱眉，心想什么嬷嬷，竟然要自己这堂堂公主去迎接？
下一刻，程依便已经有了答案：
——【齐嬷嬷可是皇帝的奶娘，身份非同一般】
——【那可不是，若非如此，怕是也做不了启蒙殿的教引嬷嬷】
——【依依年龄小，不懂规矩，看来要惹齐嬷嬷生气了，怕是以后在启蒙殿的日子更难熬了】
——【年龄小不是借口，看人家五公主怎么做的】
程依抬眼望去，只见刚刚还是脸色苍白唯唯诺诺的五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整理了衣物，甚至连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正被几个小宫女簇拥着朝门口走去。
程依撇了撇嘴，倒是没有着急动，而是扭头看向来提醒自己的小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九公主会突然问她名字，低头小声回答：“奴婢叫白露。”
“白露，四公主都被德妃接走了，为何我母妃还没来？难道是她位份太低，不敢随意来这里？”
白露连忙摇头：“不不不。”
随后又低声解释道：“您母妃乃是贵妃娘娘，六宫之中仅次于皇后，地位尊贵。只是……”
“只是什么？”程依心头一紧。
白露低声说道：“公主殿下年纪尚小，不太清楚宫中的规矩。公主皇子出生后，都会先送去启蒙坊学习六年规矩。期间虽然娘娘们可以来探望，但毕竟那不是寝宫，不能天天来。”
“至于四公主，她如今已随德妃住进景德宫，今日也只是过来玩耍罢了，倒没想到会有这一遭。所以四公主落水后被救上来，便立刻送回景德宫；而您则是直接送回启蒙坊”
说到这里，白露悄悄抬眼看了程依一眼，又补充道：“照顾主子不当，启蒙宫的下人们也是要担责的，怕是......怕是贵妃娘娘这会都还不知道您落水的事。”
程依微微点头，心中顿时明了。
片刻后，她心头一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低声对着白露说道：“这次我被她们欺辱，满屋冷眼旁观，唯独你为我出声，这份情，我记下了。”
白露一怔，眼中浮现一丝惊喜。她原本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小宫女，能被一位公主记住，便意味着她的命运有了转机。但还未高兴多久，就听见程依轻叹一声：
“只是今日之事，冤屈横生、无人撑腰，怕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白露心头一紧，忙安慰道：“公主切莫多想。您有贵妃娘娘在后宫撑着，旁人再狠，也不敢轻易对您如何。”
“哦？”程依抬眸，目光似笑非笑，“那若是父皇亲自下旨呢？”
白露脸色一变，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程依收回视线，缓声说道：“我如今孤身在这启蒙坊，举目无亲。若是有人提前下手，将罪名按下，那时便是父皇亲审，怕是母妃也来不及护我。”
白露低头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公主殿下，奴婢与什么可以帮您的”
程依看着她，眼中神色一缓，嘴角漾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好，果然没看错你。”
她话锋一转，又低声道：“此事若能当堂对质，我自然不惧。只是我在这启蒙殿，毫无根基，怕是她们压根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白露闻言，再无半点犹豫，重重点头：“奴婢这就去！只求娘娘早些知晓，还殿下清白！”
程依点了点头，目送她飞快离开，而后缓缓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门外阳光洒落的走廊。
——【好一个白露小宫女，算她聪明，抱对了大腿】
——【小依依虽然年幼，但这气势，比启蒙坊那群小公主不知高到哪里去】
——【贵妃若是得知她的宝贝女儿受了这等委屈，不知道要发多大的脾气】
——【等等！前面好像说了齐嬷嬷要来了？这位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程依神色不动，只是眼神一沉，方才唇边残留的那点笑意，已尽数收敛。
下一刻，一位身着深紫宫服、鬓发高束的老妇缓缓步入殿内。她年近五旬，却气场凌厉，步履稳健，眼神如刃，身后紧随两名手执宫鞭的内侍，气氛顿时变得森然压抑。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宫女们纷纷跪地行礼，声音整齐：“恭迎齐嬷嬷！”
就连向来跋扈的五公主，也急忙低眉顺眼地唤了一声：“齐嬷嬷好！”那一副乖巧模样，哪还有半点方才跋扈踩人脸的影子？
齐嬷嬷目光如鹰隼般一扫，霎时便看见那满脸泪痕、衣衫有些凌乱的五公主，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怎么回事？”
五公主吸了吸鼻子，仿佛终于找到靠山，立刻扑到她身边，声泪俱下：
“嬷嬷，九妹妹她疯了……她打我，还扯我头发，还威胁我让我跪下向她道歉……她分明不把宫规放在眼里！”
齐嬷嬷脸色沉了几分，目光直直落在程依身上，厉声道：
“宫中皇子公主，当知礼行仪，九公主您如此胆大妄为，当真枉为皇家子嗣！”
程依嘴角微微扬起，竟是被这些人给气乐了。
自己一句话未曾开口，便凭着五公主几句添油加醋的话，就被扣上了“枉为皇家子嗣”的罪名？
她站得笔直，衣襟虽未整，却不减半分气势，清亮稚嫩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回嬷嬷，启蒙坊中讲规矩，讲礼仪，却也讲是非黑白。您说话如此偏信偏疑，岂不是坏了咱们皇家根基？”
“哦？”齐嬷嬷微微挑眉，似乎没料到她今日说话如此利落，正要出口斥责，却不想程依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继续道：“况且且不说我与五姐姐此事谁对谁错，就说我与五姐姐同为皇家血脉，你一个伺候的嬷嬷也配再次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