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慕容卿璃在城楼踱步,绣着金纹的凤靴踏过昨夜的血渍,发出细微的黏腻声响。城下四国联军的营帐连绵如蚁阵,炊烟中混着铁锈味,北漠的狼旗、西戎的虎幡、南蛮的蛇纹帜、东夷的鹤羽纛在冷风中猎猎作响。双鱼玉佩贴着心口发烫,玉面浮现出扭曲的城池轮廓——那是敌军连夜绘制的攻城图残片。
“陛下,狼骑清点伤亡,折损三成。”张逸风单膝跪地,玄铁甲胄布满缺口,狼首纹章沾着暗红血痂,“敌军昨夜用火箭偷袭粮仓,所幸苏大人及时组织百姓泼水,保住了半数粮草。”她猛地扯开染血的束腕,小臂缠着浸透药汁的布条,“末将请求今夜率死士劫营,挫其锋芒!”
伽蓝怀抱残破的九霄箜篌,琴弦用金丝勉强系着,指尖缠着防止打滑的鹿皮:“臣昨夜用《扰心曲》干扰敌军,但他们似有防备。”她的广袖滑落,露出腕间被琴弦勒出的深痕,“今晨探得,南蛮军中有通晓音律的巫女,正在破解臣的曲子。”箜篌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惊飞了城楼上的寒鸦。
苏念辞的素白官袍沾满泥浆与墨渍,狼毫笔杆缠着防水的油纸:“臣已改良符咒,贴于城墙可延缓云梯攀爬。”她展开被箭矢射穿的舆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敌军薄弱点,“只是军器监库存的弩箭不足千支,投石机的配重石也仅剩三日用量。”话音未落,城下传来投石车的轰鸣,一枚巨石砸在城墙角落,碎石飞溅。
楚墨尘的镜片蒙着水雾,镜光在她掌心凝成透明的沙盘:“暗卫传回密信,四国约定三日后总攻。”沙盘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东夷水师封锁了护城河入海口,西戎的重甲兵正在组装冲城锤,北漠的游骑负责截断援军,南蛮则...”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在训练战象,准备踏平城门。”
慕容卿璃握紧腰间的鎏金短刃,刃身映出她紧绷的下颌:“传令下去,拆了西市的牌坊做滚木,熔了宫中的铜器铸箭镞。”她的凤目扫过众人,“张逸风,今夜劫营不可恋战,重点焚毁敌军的火药库;伽蓝,明日一早率女乐师登城,用《震山曲》扰乱战象;苏念辞,带人加固瓮城;楚墨尘...”她突然顿住,看着城外燃起的信号烟火,“即刻绘制假的布防图,派人假意投敌。”
子时三刻,张逸风率领三百狼骑悄然出城。玄铁甲外罩着缴获的敌军黑袍,马蹄裹着厚厚的棉布。“记住,见火起就撤!”她压低声音,战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队伍行至北漠营帐外围,一名狼骑突然抬手——三道巡夜的火把正朝这边晃来。
“放箭!”张逸风的弓弦轻响,带头的哨兵咽喉中箭倒地。其余狼骑如鬼魅般扑出,弯刀抹过哨兵脖颈,鲜血喷溅在牛皮帐篷上。营中突然传来梆子声,张逸风咬牙掷出狼火弹:“点火!快!”火焰瞬间吞没了堆放火药的帐篷,爆炸声震得地面颤抖。敌军的喊杀声中,她勒转马头:“撤!”一支流箭擦过她的肩头,在铠甲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与此同时,城楼上伽蓝正在调试音律。她将五德酿泼在琴弦上,酒液顺着木纹渗入,发出滋滋声响。“起!”《震山曲》轰然奏响,金蝶群起却被南蛮巫女的铜铃震散。伽蓝的七窍渗出细小的血珠,仍奋力拨弦:“换《破阵调》!”音律化作无形的重锤,远处的战象突然人立而起,掀翻了背上的蛮兵。
苏念辞跪在瓮城角落,狼毫蘸着混合糯米浆的朱砂,在青砖上书写“固”字。她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上,素白官袍沾满泥浆:“再加固一层!”民夫们扛着沙袋奔跑,女官们举着油灯照明。突然,一名士兵惊呼:“西城门有异动!”苏念辞抄起符咒冲过去,却见楚墨尘的镜光组成盾牌,挡住了敌军的第一轮箭矢。
“陛下,假布防图已送出。”楚墨尘的镜片映出远处疾驰的黑影,“但敌军似乎有所怀疑,增派了探马。”她突然皱眉,镜光剧烈闪烁,“不好!南蛮的战象群提前发动了!”
慕容卿璃登上最高的箭楼,看着黑压压的战象群踏碎晨雾而来。象牙上绑着锋利的弯刀,象鼻卷着燃烧的火把。“落石!”她的声音响彻城头,巨大的石块从女墙后滚落,却被战象厚重的皮肤弹开。南蛮巫女的铜铃声中,战象开始撞击城门,地面随之震动。
“伽蓝,换《裂石曲》!”慕容卿璃扯下凤冠上的明珠,“苏念辞,将符咒浸入桐油!楚墨尘,镜光指引投石机!”她转头看向张逸风,后者的狼骑正在城下列阵,“狼骑从两翼包抄,重点攻击驭象人!”
伽蓝的指尖在琴弦上翻飞,鲜血顺着琴弦滴落。《裂石曲》如雷霆万钧,战象的脚步明显迟缓。苏念辞点燃浸透符咒的桐油,火雨从天而降,在战象群中炸开。楚墨尘的镜光化作红色光点,投石机的巨石准确砸中领头的战象。张逸风的狼骑趁机杀出,战刀劈开蛮兵的藤盾,直取驭象人的咽喉。
当战象那凄惨的哀嚎声终于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中时,慕容卿璃的目光缓缓地从那满地的狼藉上移开。她的凤袍下摆已经被鲜血染得猩红,仿佛是一朵盛开在地狱中的花朵。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怀中的双鱼玉佩一阵发烫,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躁动不安。她连忙将玉佩掏出来,只见那原本光滑的玉面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些新的纹路。
慕容卿璃定睛一看,这些纹路竟然是百姓们运送物资的剪影!有背着麻袋的老人,有赶着马车的壮年,还有挑着担子的妇女和孩子……他们的身影虽然模糊,但却透露出一种坚韧和不屈。
慕容卿璃的心中涌起一股感动,她紧紧地握住了玉佩,仿佛能感受到那些百姓们的力量和勇气。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望向城外正在重整旗鼓的敌军。
敌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的人数众多,气势汹汹。但慕容卿璃的声音却如同钢铁一般坚定:“传令下去,今夜全城百姓磨制蒺藜,明日,我们要让四国联军知道,和融的每一寸土地,都不是那么好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