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暴雨中前行,商若棠望着车窗上的雨痕,忽然感觉那蜿蜒的水迹像是命运的纹路,将四人牢牢困在其中。陆瑾康的指尖仍扣在她腕间,宋明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颈间的胎记上,而阿砚的脊背始终挺得笔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墙。
\"小蝴蝶,\"陆瑾康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还记得十二岁那年,我们在御花园看的那场烟花吗?\"
商若棠一怔,想起那夜璀璨的烟花照亮他的眉眼,他说\"小蝴蝶就该在天上飞\"。此刻,她望着他眼下的青黑,轻声说:\"记得,你说蝴蝶不该被关在笼子里。\"
\"现在我才明白,\"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比起让你飞,我更想把你锁在身边。就算是笼子,也是用黄金做的,镶满你喜欢的郁金香。\"
宋明珏猛地转头看向窗外,阿砚的马鞭重重抽在马臀上,惊起一片水花。商若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雨声,像擂鼓般震耳欲聋。她知道,陆瑾康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她捡蝴蝶的少年,而是被皇权和占有欲扭曲的困兽,而她,就是他唯一的牢笼。
\"到了。\"阿砚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一丝解脱。商若棠抬头,看见丞相府的朱漆大门在暴雨中若隐若现,门檐下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像极了她此刻动荡的心。
陆瑾康率先下车,转身将她抱下马车。她的裙摆浸在积水中,郁金香刺绣沾满泥污,却被他毫不在意地揽在怀里。宋明珏跟在身后,手中的蝴蝶灯残骸滴着水,金箔碎片落在青石板上,如同他们破碎的心意。
\"小姐!\"丫鬟迎上来,却在看见她颈间的吻痕时骤然噤声。商若棠避开她的目光,任由陆瑾康抱着她穿过回廊,听见身后宋明珏吩咐\"准备热水\",听见阿砚对暗卫下令\"加强警戒\"。
浴室内,水汽蒸腾。商若棠泡在温热的水中,望着自己身上深浅不一的吻痕,想起陆瑾康昨夜的疯狂。指尖抚过后颈的胎记,她忽然想起宗谱上的记载,想起皇帝莫测的笑容,心中一阵悲凉。
\"在想什么?\"陆瑾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他已换上干爽的明黄长袍,手中端着一碗参汤,\"先喝了这个,别着凉。\"
商若棠接过汤碗,却在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时,忽然开口:\"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我和皇位之间做选择,你会选什么?\"
陆瑾康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忽然俯身,鼻尖蹭过她的唇:\"小蝴蝶,别用这种问题考验我。没有你,要皇位何用?\"
门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商若棠抬头,看见宋明珏立在门口,青瓷碗碎在他脚边,参汤溅在他月白长衫上,像一朵盛开的血色郁金香。他望着她,眼中是痛彻心扉的绝望,却在陆瑾康转头时,忽然笑了:\"抱歉,手滑了。\"
商若棠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听见自己心底的叹息。她知道,有些伤害已经造成,有些裂痕再难修复。而他们四人,就像被困在蛛网中的蝴蝶,越是挣扎,就越陷越深。
陆瑾康将商若棠按在暖阁的软榻上,指尖轻轻替她褪去湿漉漉的华服。鎏金烛台上的九鸾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屏风上,明黄衣袍下的脊背绷成一道锋利的线,却在触及她肩带时,指腹微微发颤。
\"疼吗?\"他的声音混着炭炉的暖意,舌尖舔过她唇上的血痂,\"下次再敢在雨中乱跑,我就用金丝笼把你锁在床头,让你一步也离不开我。\"
商若棠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想起马车里他攥住她手腕时的狠劲,却在他替她盖上海棠丝被时,感受到掌心的温度。他亲手调了玫瑰膏,用指腹轻轻涂抹她锁骨处的咬痕,鼻尖蹭过她耳垂:\"小蝴蝶的每一寸肌肤,都该是柔软的。\"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陆瑾康的瞳孔骤缩,瞬间抽剑出鞘,剑尖抵住宋明珏的咽喉:\"谁让你来的?\"
宋明珏的月白长衫滴着水,手中捧着一碗红枣粥:\"阿棠需要补身。\"他直视陆瑾康眼底的杀意,寸步不让,\"五皇子打算在丞相府杀人?\"
商若棠看见陆瑾康握剑的手背上暴起青筋,连忙出声:\"明珏表哥,放着吧,我饿了。\"她故意忽略陆瑾康瞬间阴鸷的眼神,向宋明珏露出感激的微笑。
陆瑾康忽然冷笑,剑尖挑起宋明珏的袖口,露出里面的郁金香刺绣:\"丞相府的奴才,都这么不听话?\"他指尖运力,锦缎应声而裂,\"记住,她是我的。\"
阿砚的身影忽然从房梁跃下,玄衣上的血痕还未干透。他单膝跪地,将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是南疆的金疮药,止血生肌。\"
陆瑾康挑眉:\"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侍卫替主子做主了?\"他伸手将瓷瓶扫落,琥珀色药粉洒在阿砚脚边,\"她的伤,我来治。\"
商若棠看着阿砚攥紧的拳头,看见他腕间缠着的旧布条——那是她三年前给他包扎伤口时用的帕子。少年侍卫的喉结滚动,最终低头行礼:\"是,殿下。\"
\"出去。\"陆瑾康揽住商若棠的腰,下巴抵着她发顶,\"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靠近她三步之内。\"
阿砚抬头,与商若棠目光相撞。她看见他眼底的痛楚,像被雨水打湿的萤火,明明灭灭。门被轻轻掩上的瞬间,她听见他极低的声音:\"小姐,属下知错。\"
江维林躲在假山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望着暖阁内交叠的身影,听着陆瑾康低沉的笑,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她在御花园看见他替商若棠捉蝴蝶的场景。那时的他,眼中也有这样的光,却从未对她绽放过。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世。\"她喃喃自语,指尖摩挲着袖中的密信,\"先皇后的私生女,哈哈...陆瑾康,你爱她爱到连乱伦都不顾了吗?\"
雨声渐密,她看见宋明珏立在廊下,望着暖阁的眼神里有痛楚,有隐忍。江维林忽然轻笑出声,掏出笔墨,在密信上添了几笔——她要让皇帝知道,商若棠不仅是先皇后的养女,更是陆瑾康的禁忌之恋。
\"商若棠,你抢了我的宋哥哥,又夺了我的皇子,\"她将密信塞进信鸽笼,\"那就让你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沼的滋味。\"
子时三刻,暖阁内烛火摇曳。陆瑾康解开自己的明黄衣袍,披在商若棠肩头:\"穿着我的衣服,连呼吸都是我的味道。\"他指尖划过她腰间的蝴蝶玉佩,忽然俯身咬住她耳垂,\"等你嫁给我,我要在你每寸皮肤上都刻上我的印记。\"
商若棠挣扎着推他的胸膛,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软枕上。他的吻落在她锁骨,像幼兽标记猎物般轻轻啃咬,直到她发出呜咽声,才抬起头,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别怕,我舍不得弄疼你。\"
门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商若棠看见宋明珏立在月光中,手中的青瓷碗碎成齑粉,红枣粥顺着他的袖口滴落,在青砖上开出暗红的花。
\"阿棠,\"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没有皇权、没有禁忌的地方。\"
陆瑾康的眼神瞬间冷下来,他起身披上外袍,鎏金佩剑在腰间泛着冷光:\"宋明珏,你这是在找死。\"
阿砚不知何时出现在宋明珏身侧,玄衣上的血迹已干涸,却在看见商若棠颈间的吻痕时,瞳孔骤缩。他握紧剑柄,却在陆瑾康挥剑的刹那,用身体挡住宋明珏。
\"你们以为,\"陆瑾康的剑擦过阿砚的脸颊,在他耳后留下一道血痕,\"我会让你们活着带走她?\"他忽然笑了,笑得阴鸷,\"从今天起,丞相府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商若棠望着眼前对峙的三人,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的春日,他们在书院里斗草、写诗的场景。如今,斗草的手握着剑,写诗的眼藏着刀,而她,成了这场修罗场的中心。
江维林的信鸽掠过夜空,带着她的嫉妒与疯狂,飞向皇宫的方向。商若棠不知道,当黎明来临时,等待他们的,将是更残酷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