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隐入医仙谷的密道,身后便传来石板炸裂的轰鸣。宋明珏将阿砚稳稳放下,银丝锦袍下暗藏的机关尽数展开,十二枚银针如星子般钉在密道口的岩壁上,映出追兵森冷的刀刃。商若棠握紧从阿砚手中接过的软剑,剑锋却因颤抖磕在石壁上,发出细碎的嗡鸣。
\"接着。\"陆瑾康突然从阴影中现身,手中抛来三个玉瓶,夜光兰暗纹在幽暗中泛着微光,\"含在舌下能避过追踪蛊。\"他的玉带不知何时又添了几道裂痕,梨涡深陷的面容带着疲惫与决然,\"密道尽头直通青崖,我已备好马匹。\"
阿砚强撑着起身,玄色劲装下渗出的血渍将绷带染成深褐:\"我断后。\"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软剑却握得笔直。商若棠急得眼眶发红,扯住他染血的衣角:\"你不要命了?\"少女发间残留的碎珠随着动作轻晃,在昏暗中划出晶莹的弧光。
宋明珏突然按住两人肩膀,折扇点向密道深处:\"来不及争执了。\"他的桃花眼掠过商若棠泛红的眼眶,将一枚解毒丹塞进她口中,\"阿棠,带着阿砚先走。\"话音未落,追兵已冲破银针防线,箭矢破空声中,宋明珏与陆瑾康同时迎上,夜光兰锦袍与银丝云纹在刀光剑影中翻飞。
商若棠咬着牙扶住阿砚,软剑在岩壁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少年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她身上,温热的血顺着她手臂蜿蜒而下:\"放我下来...你这样跑不掉。\"阿砚的气息喷在她耳畔,却被她狠狠瞪了回去:\"闭嘴!再废话我现在就捅死你!\"
密道尽头的月光突然被阴影笼罩,数十名黑衣人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商若棠将阿砚推到身后,软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撕裂的裙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崖边传来清脆的马嘶——陆瑾康驭着白马凌空飞跃,玉带上的夜光石如流星划破夜幕,宋明珏的折扇紧跟其后,银丝在夜色中织成致命的网。
混战中,阿砚突然揽住商若棠的腰肢,借力跃上马背。少年带血的手臂圈住她颤抖的身子,在她耳边轻笑:\"抓紧了,我的小花猫。\"白马长嘶着冲破包围,商若棠回望崖边,只见陆瑾康与宋明珏背靠背而立,一个的玉带染满鲜血,一个的银丝锦袍残破不堪,却都在看见她安全时,露出了释然的笑。
归府疗愈
白马踏碎晨雾,商若棠紧紧环住阿砚腰身,感受到少年后背的绷带已被冷汗浸透。身后传来陆瑾康与宋明珏策马疾驰的声响,玉带破空声与折扇开合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惊起林间飞鸟。终于,巍峨的王府城墙映入眼帘,商若棠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王府大门轰然洞开,早有闻讯赶来的医官与侍女们举着药箱、捧着被褥候在门前。阿砚被小心翼翼地抬下马车时,玄色劲装与绷带粘连在一起,医官倒抽一口冷气:“箭伤未愈又强行运功,这是不要命了!”商若棠红着眼眶跟在担架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陆瑾康翻身下马时,染血的夜光兰暗纹锦袍在空中扬起凌厉弧度,半截断裂的玉带随着动作拍打在劲瘦的腰侧,残存的夜光石在晨光中泛着微弱冷芒。他乌发凌乱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黏着汗渍垂落在棱角分明的额前,高挺鼻梁下,苍白的薄唇紧抿成锋锐的直线。
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此刻布满血丝,却依然透着鹰隼般的锐利,梨涡深陷在紧绷的下颌间,将平日里温润的气质尽数敛去,只余战场上厮杀后的肃杀。肩颈处锦缎裂开半道口子,露出下面结痂的鞭痕,小臂缠着临时撕下的布条,隐约可见渗出的血渍。他单手撑着马鞍缓了缓神,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沾着敌人的黑血,腰悬的短刃在归途中早已卷刃,却依旧泛着森冷的光。
夜光兰锦袍沾满尘土与血渍,玉带仅剩半截系在腰间。他强撑着吩咐下人:“速去备热水、熬生肌汤,再把库房里的千年人参取来!”梨涡深陷的脸上满是疲惫,却仍不忘转头看向商若棠:“你也去换身干净衣裳,伤口得重新处理。”
宋明珏倚着马车缓了缓神,银丝锦袍下的绷带渗出黑血,显然体内余毒未清。他朝商若棠虚弱一笑,桃花眼却依旧温柔:“别担心,表哥还能撑住。”说着,任由医官搀扶着往内院走去,袖口滑落时,商若棠瞥见他小臂上新增的剑伤,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宋明珏俯身下马时,银丝云纹锦袍下摆扫过沾满泥浆的马镫,精致的暗纹被干涸的血渍晕染得斑驳。他墨发松散地束在脑后,银丝发带歪斜地缠着,几缕发丝垂落,半掩住苍白却仍带着三分风流的面容。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此刻蒙着层血丝,眼尾泛红,却依旧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唇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黑血痕迹。
他抬手时,广袖滑落,小臂缠着的绷带渗出黑红相间的药液,显然是体内余毒未清。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扇骨上的碎玉在晨光中微微发亮,可握扇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虽身形摇摇欲坠,却仍保持着世家公子的优雅姿态,只是染血的衣襟与歪斜的发冠,为这份矜贵添上几分破碎感。
王府内院很快忙碌起来,三间厢房同时亮起灯火。商若棠固执地守在阿砚房内,亲手替他解开粘连的绷带。伤口狰狞可怖,周围皮肤还泛着青紫,她的手不住颤抖,生怕弄疼了昏睡中的少年。阿砚却在她抹药时突然抓住她手腕,沙哑开口:“不疼,别皱眉。”
蒸腾的水雾漫过雕花浴桶,商若棠将自己沉入温热的水中,看着水面漂浮的血沫与尘土缓缓散开。指尖抚过手臂上结痂的伤口,昨夜厮杀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鬓边碎发。
侍女捧着崭新的月白色襦裙候在屏风外,轻声提醒水凉了,她才如梦初醒般起身。素纱裹住纤细的腰肢时,镜中倒映出脖颈处淡青的勒痕,那是被黑衣人挟持时留下的印记。她伸手想要触碰,却又在指尖即将碰到时猛地缩回,仿佛那道痕迹还带着当时的窒息感。
换上襦裙后,她对着铜镜梳理长发,断裂的银簪早已寻不回,只能用简单的白玉钗挽起发髻。耳垂上的珍珠坠子轻轻晃动,与裙摆上未绣完的海棠花相得益彰,却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推开房门的瞬间,清晨的阳光倾泻而下,她下意识抬手遮挡,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直到适应了光线,才慢慢放下手,目光扫过寂静的长廊,突然意识到这劫后余生的安宁竟让她有些恍惚。裙摆扫过石板的沙沙声中,她攥紧了腰间的香囊——那是阿砚亲手缝制的,此刻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商若棠身着一袭月白色襦裙,裙裾绣着半开的海棠花,绯红丝线勾勒的花瓣边缘晕染着水墨般的渐变,恰似战火中未凋零的温柔。外搭同色系的蝉翼纱披帛,随风轻扬时若流云浮动,隐约透出内里襦裙上暗纹织就的缠枝纹,精致中带着几分雅致。
她以一支素白玉钗挽起如云乌发,钗头缀着的珍珠随着动作轻晃,与耳际垂下的水滴形珍珠耳坠遥相呼应。颈间未佩戴繁复饰品,只系着一条细银链,坠着一枚小巧的银杏叶形银饰,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更显清冷。腕间套着一双羊脂玉镯,碰撞时发出清越声响,却难掩小臂上尚未愈合的伤痕,裹着的浅色布条与整体素雅的装扮形成鲜明对比。
腰间系着的茜色宫绦上,悬着阿砚亲手缝制的香囊,靛青布料绣着笨拙的并蒂莲,暗合她裙上的海棠,为这身素净的衣装添了几分烟火气与隐秘的情愫。行走间,襦裙下露出的软缎绣鞋绣着金线勾勒的忍冬纹,既不失大家闺秀的端庄,又藏着历经风霜后的坚韧。
隔壁房中,陆瑾康半倚在浴桶边,任由医官处理腰腹的鞭伤。梨涡里藏着自嘲的笑,他望着铜镜中自己满身伤痕,喃喃道:“这次可真是狼狈。”然而当听到商若棠压抑的抽气声从隔壁传来,他猛地起身,不顾医官阻拦披上外袍冲了出去。
宋明珏服下解毒丹后,正靠在床头翻阅医书。听到动静,他摇着折扇踱到阿砚房门口,看着屋内三人的身影,眼底满是笑意:“怎么?这是打算在这儿办个养伤大会?”商若棠破涕为笑,抓起桌上的药碗作势要砸,却被陆瑾康眼疾手快拦住:“小心烫着!”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照在四人或疲惫或温柔的面容上。虽然伤痕累累,但好在都平安归来。商若棠看着熟睡的阿砚,又望向陆瑾康与宋明珏,心中泛起暖意。王府的夜静谧安宁,仿佛在无声诉说:无论前路多少风雨,他们终将携手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