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的琉璃瓦在七夕这天被晒得发烫,檐角铜铃却响得格外欢腾——只因平日里各散天涯的师兄师姐们,竟像约好了似的,成双成对地往回蹿。韵涵刚把最后一块桂花糖糕塞进嘴里,就听见山门外传来三声清越的鸾鸟鸣,抬头一看,差点被糕渣呛死。
八师兄林俊才斜倚在桃树枝上,腰间挂着的玉笛正被身旁女子把玩。那女子一身粉裙绣着灼灼桃花,发间簪着的桃花瓣竟在风中簌簌流转——正是已经从精怪修炼成桃花仙的柳依依。她眼波流转间,桃林竟簌簌落了半树花瓣,直往林俊才衣领里钻。
“俊才哥哥,你看这太极宫的灵气,还是那么养人呢~”柳依依的声音甜得像蜜,指尖轻轻勾住林俊才的衣袖。
韵涵:“……” 她眼睁睁看着八师兄平时能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此刻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还没等她消化这波“暴击”,天边忽然飘来一片七彩云霞,云霞上站着的两人更是闪瞎众人眼睛。七师兄夜不凡一袭玄衣绣着银线星辰,身旁的霓裳仙子身着流光裙裾,每走一步都似有万千华光坠落,裙摆扫过石阶时,竟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七彩脚印。
“不凡,你看师妹都长大了。”霓裳仙子的声音如环佩相击,她抬手为夜不凡拂去肩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夜不凡微微颔首,目光却扫过人群,最后落在韵涵手里的糖糕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嗯,还知道偷吃糖糕。”
韵涵:“……” 她默默把糖糕往身后藏了藏,忽然觉得手里的糕点都不香了。
还没等她喘口气,山门前又是一阵喧哗。三师姐沐莺牵着六师兄乔任的手走了进来,沐莺一身青色劲装衬得英姿飒爽,乔任则背着把古琴,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沐莺去年送他的生辰礼。两人路过炼丹房时,乔任忽然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朵刚摘的合欢花,轻轻别在沐莺发间。
“阿莺,你上次说合欢花安神,我在山下寻了些种子,等种成了给你做个香囊。”乔任的声音温和,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沐莺脸颊微红,轻轻捶了他一下:“就你会花心思。”
韵涵:“……” 她感觉自己像块被扔在太阳底下的冰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不是暖的,是酸的。
更离谱的是二师兄云野,竟带着他那位倾国倾城的表妹罗倾城回来了。罗倾城一身藕荷色襦裙,撑着把绣着并蒂莲的团扇,走到云野身边时,脚下忽然一个踉跄,云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眉头微蹙:“不是让你在马车里等着吗?怎么又乱跑?”
“我想早点见到师兄嘛~”罗倾城的声音细若蚊蚋,脸颊泛起红晕,“而且……我给师兄带了亲手做的莲子羹,放久了怕凉。”
云野接过食盒,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下次不许这样了。”
韵涵:“……” 她怀疑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然怎么会撞见这么多“酸臭味”?
九师兄穆云的出场则带着浓浓的戏台味儿。他牵着一位身着红裙的女子,那女子眉眼明艳,走路带风,正是山下戏班的班主柳如眉。柳如眉手里还拎着个戏服包裹,走到演武场时,忽然停下脚步,对着穆云挑眉一笑:
“穆郎,今儿七夕,要不要再陪我唱段《鹊桥仙》?上次你扮的牛郎,扇子都拿反了呢~”
穆云老脸一红,却还是配合地拱手:“娘子吩咐,为夫遵命。”
周围的弟子们:“……” 九师兄,您老人家不是说“江湖儿女,不谈情情爱爱”吗?
韵涵正被这波“狗粮”噎得喘不过气,忽然听见空中传来龙啸声。她抬头一看,只见五师姐萧玉骑着条银色巨龙降落,龙背上还坐着个身着明黄蟒袍的男子——正是沧澜国皇帝赵珩。赵珩一下龙背,就小心翼翼地扶着萧玉,从袖中取出个锦盒:
“玉儿,这是孤命人寻来的暖玉,听说能温养仙元,你戴着试试。”
萧玉接过锦盒,无奈地笑了笑:“陛下,我说过多次,我乃修道之人,无需这些凡俗之物。”
“在孤眼里,你比这天下所有宝物都珍贵。”赵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韵涵:“……” 她默默掏出怀里的金莲剑,想给自己来个“眼不见为净”,却又被另一对璧人晃了眼。
四师兄唐建牵着凌云宗圣女云清寒走来,两人皆是一身白衣,气质清冷如仙。云清寒手里捧着本古籍,走到唐建的书房时,忽然停下脚步:“唐师兄,你上次说的《凌云剑诀》批注,我已帮你整理好了。”
唐建接过古籍,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指,两人皆是一怔,随即唐建咳了一声:“有劳清寒师妹了。”
云清寒脸颊微红,低头道:“师兄客气了。”
韵涵:“……” 连冰山似的四师兄都脱单了?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就在这时,路凡忽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师妹,你看那边。”
韵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演武场角落,十师兄龙敖冰正独自站在那棵老槐树下,手里拎着坛龙宫玉酒,脸色比他身上的银龙袍还要冷。他那头标志性的银色长发散落在肩头,平日里总是桀骜不驯的眼神,此刻却带着几分……落寞孤寂?
龙敖冰是太极宫唯一的龙族弟子,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年回龙宫的次数比回师门还多。此刻他看着师兄师姐们成双入对的样子,手里的酒坛“咔嚓”一声裂了道缝。
“都成双成对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当年谁说要陪老夫镇守东海的?”
韵涵看着他孤零零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心疼。虽然这十师兄平时说话呛人,还总抢她的烤鱼,但好歹也是个“资深光棍”,如今被这么多对“虐”,换谁都受不了。
她正想拉着路凡去安慰两句,却见龙敖冰突然把牙一咬,大步走到人群中央,清了清嗓子:
“咳咳!都给老夫听着!想当年老夫在东海,追求本太子的人鱼公主能从水晶宫排到南海礁,老夫都没正眼瞧过——”
话没说完,八师兄林俊才就笑着打断他:“十师弟,上次是谁喝多了,抱着珊瑚礁喊‘美人别走’来着?”
龙敖冰:“……” 他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那是……那是本太子在练台词!”
七师兄夜不凡淡淡开口:“哦?练的哪出戏?《孤寡龙太子的自我安慰》?”
龙敖冰:“……” 他气得银发散乱,眼看就要原地化龙,忽然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喊道:
“龙爷爷!别生气!我、我陪你喝酒!”
众人转头,只见那只抢束发带的小兽叼着个空酒喝酒跑过来,身后还跟着玉藤阁的胖橘猫。小兽把喝酒往龙敖冰面前一放,仰着脑袋说:“你看,我也是单身!咱们作伴好不好?”
龙敖冰低头看着小兽毛茸茸的样子,眼神复杂:“你……”
小兽以为他不同意,连忙又说:“我还会抢束发带!以后帮你抢最漂亮的!给你当媳妇!”
龙敖冰:“……” 他看着小兽黑豆似的眼睛,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罢了,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这坛酒分你一半。”
韵涵:“……” 行吧,至少十师兄没被“虐”到原地爆炸
夜幕降临,太极宫的演武场点起了孔明灯。师兄师姐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石阶上,有的在互赠礼物,有的在低声说笑,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桂花香气和……恋爱的酸臭味。
韵涵看着路凡手里拎着的两个灯笼,忍不住问:“你拿两个灯笼干嘛?”
路凡挑眉:“一个给你,一个给我。”
“为什么?”
“因为……”路凡忽然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免得某人被‘虐’得哭鼻子,需要人陪着。”
韵涵的脸“腾”地红了,刚想反驳,就见他把其中一个绣着金莲图案的灯笼递给她:“拿着,刚才看你盯着别人的灯笼发呆,就顺手买了。”
韵涵接过灯笼,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烛火,心里忽然暖暖的。她看着路凡手里那个绣着墨龙的灯笼,忽然想起十师兄龙敖冰,忍不住问:“你说,十师兄会不会真的跟小兽作伴过七夕?”
路凡笑了:“谁知道呢?不过我倒觉得,他今晚可能不会孤单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龙敖冰抱着酒坛,身后跟着小兽和胖橘猫,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看到韵涵和路凡,他愣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没见过光棍喝闷酒啊?”
小兽却蹭到韵涵身边,奶声奶气地说:“姐姐,龙爷爷说,他的酒比老头子的好喝!让我问你要不要尝尝?”
龙敖冰:“……” 他瞪了小兽一眼,却没反驳。
韵涵看着龙敖冰别扭的样子,忽然笑了:“好啊,不过十师兄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上次抢我的烤鱼,什么时候还?”
龙敖冰:“……” 他猛地灌了口酒,梗着脖子道:“下辈子吧!”
众人哄笑起来,连天上的月亮都仿佛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笑得格外圆润。韵涵看着身边说说笑笑的师兄师姐们,又看了看别扭却不再落寞的龙敖冰,忽然觉得这七夕的“狗粮”虽然吃了一肚子,但好像……也没那么酸了。
路凡递给她一块巧果,低声说:“看,其实十师兄也没那么惨。”
韵涵咬着巧果,含糊不清地说:“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师兄。”
夜风吹过,孔明灯带着众人的心愿升上夜空,像一颗颗闪烁的星星。太极宫的七夕,虽然充满了“屠狗”的暴击,但也有着属于师门的温暖与热闹。
至于龙敖冰?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虐”的命运——就在他扬言要“醉死在东海”时,小兽忽然指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星,奶声奶气地说:
“龙爷爷,你看!他们也是一对!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媳妇呀?”
龙敖冰:“……” 他默默地把剩下的半坛酒全灌进了肚子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下次七夕,打死也不回太极宫了!
而韵涵,则看着路凡手里的灯笼,忽然觉得,或许下一个七夕,她就不用再吃“狗粮”了——毕竟,身边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师兄,好像比那些甜腻的巧果,还要让人心里发甜呢。
这太极宫的七夕,果然是年年有惊喜,岁岁有“狗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