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雨薇踉跄着撞开食堂玻璃门,她精心打理的卷发早已凌乱,睫毛膏混着泪水在脸上晕开。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手机镜头追着她狼狈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
“我去,现场吃瓜啊。”
“我都没想到还有反转!”
“走了走了,没热闹看了!”
程示白望着满地狼藉的奶茶渍,胃部突然泛起一阵抽搐——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对自己曾经的感情这样荒诞收场感到可笑又悲凉。
“兄弟,别往心里去。”陈晨重重拍了拍好友肩膀,“这种把出轨当本事的女人,早看清早解脱。”
说着拧开两瓶冰镇可乐,气泡“噗”地溅在程示白手背,带来一丝沁凉。
程示白接过可乐,仰头灌下一大口,气泡在喉间炸开的刺痛感,却抵不过心口的钝痛。
“走吧。”他扯动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牛仔外套下摆扫过沾着奶茶渍的裤腿,“出去透透气。”
两人刚走出食堂,西斜的太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梧桐叶在头顶沙沙作响,远处篮球场传来少年们的呐喊,可程示白只觉得周遭的热闹都与自己无关。
直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相机镜头盖碰撞的声响。
“学长留步!”三个身影追上来拦住了两人。
为首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胸前“校园记者”铭牌在阳光下反光,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我是新闻部张浩,想做个随机采访,方便吗?”
他身后扎马尾的女生已经举起摄像机对准他们,另一个男生却双手抱胸,嘴角挂着明显的不屑。
程示白本能地想拒绝,陈晨却一把揽住他肩膀:“采访?行啊!我们兄弟正闲得发慌!”
他故意晃了晃项链:“想问什么尽管开口,保准知无不言!”
张浩清了清嗓子,录音笔的红灯亮起:“请问两位学长是哪个专业的?”
“我护理系陈晨!”陈晨拍着胸脯,“以后生病找我,吊水扎针包你不疼!”
他夸张的动作逗得张浩忍俊不禁。
程示白推了推眼镜,牛仔外套下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角,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是中医专业的程示白。”他轻声说道。
“中医?”张浩的眼睛瞬间亮起,可镜片后的笑意却带着几分调侃,“听说现在中医专业不好就业?学长找到工作了吗?”
他这可是找到了大新闻啊!就是要这种有争议的新闻题材!
程示白淡笑:“刚在市立医院转正,还得向前辈们多学习。”
“原来如此!”张浩刚要继续提问,身后的男生突然嗤笑出声,声音尖锐。
陈晨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笑什么?”
“转正?”男生继续说道,“不会是靠关系进去的吧?现在的中医啊,也就会搞些故弄玄虚的把戏。把脉就能看病?骗小孩呢?”
陈晨瞬间暴起,项链差点甩到男生脸上:“你小子再说一遍!信不信我——”
“陈晨。”程示白按住好友肩膀,冷冷地看着周霖,“同学对中医很有‘见解’?”
“不用叫我同学,我叫周霖,临床专业大一新生。”男生上前半步,“我就觉得中医那些把脉、看舌苔的把戏,跟街边算命的没区别,全是弄虚作假!”
程示白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瞬间冷下来。
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竟被眼前乳臭未干的小子如此践踏。
“周霖!”张浩慌忙拉住他,“别乱说话!”
他可是真怕自己难得找到的新闻题材就被周霖这么气走了。
“怕什么?”周霖甩开张浩的手,脖颈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这么年轻,真能靠把脉看出什么?敢不敢给我诊诊,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承认中医是伪科学!”
程示白望着他涨红的脸,愤怒彻底盖过了所有情绪。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空教室,声音平静:“去那里。”
“等等!”张浩急得直挥手,“都是校友,没必要——”
“让开!”周霖粗暴地推开张浩,白大褂下摆扬起,“今天就让大家看看,中医到底有多荒谬!”
他重重坐下,木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周霖的手背重重砸在课桌上,他仰着泛红的脖颈,喉结随着嗤笑剧烈滚动:“继续啊,我倒要看看你这骗子还能编出什么花活!”
他故意将袖口撸到肘部,露出青白的血管。
程示白垂眸凝视那只微微发颤的手,指节泛白的程度早已暴露了对方强装的镇定。
他缓缓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悬在周霖腕脉上方半寸处。
周霖见他这幅老神在在的模样嗤了一声:“装神弄鬼……”
“收声。”程示白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周霖一愣,鬼使神差间居然乖乖听了他的话,闭嘴等待着程示白的诊治。
他扫过周霖躲闪的眼神,看着对方喉结剧烈滚动着咽下唾沫。
陈晨斜倚在锈迹斑斑的门框上,银色骷髅项链随着动作晃出嘲讽的弧度:“真当中医是扫码支付呢?嘀一声就能出结果?”
他故意拖长尾音,逗得举着摄像机的女生“噗嗤”笑出声。
周霖的脸涨得通红,耳垂都泛着不正常的艳色。
程示白的指尖终于搭上对方脉搏,指腹触到的跳动如同杂乱无章的鼓点。
浮大中空的脉象,结合周霖眼下浓重的青黑、面色萎黄的体征,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但当他瞥见周霖身后张浩闪烁的摄像机,以及教室后排偷摸录像的同学,心里突然泛起一丝犹豫。
“让无关的人先离开。”程示白收回手,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医者特有的沉稳,“有些话,在这里不方便直说。”
他的目光扫过周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看见对方眼底闪过的慌乱,知道自己这招以退为进起了作用。
“凭什么!”周霖被他这么一看,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起来,扫翻了桌上的矿泉水瓶,“我看他就是想支开你们好串通!他这根本就是心虚了!”
他刻意提高音量,让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额角青筋随着怒吼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