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在梧桐树梢此起彼伏,程示白翻看着最新的《中医临床研究》期刊,窗台上的薄荷盆栽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距离沈老爷子提及老战友已过去好几日,始终未见有人前来医院。
他叹了口气,猜想或许对方事务缠身,便将此事暂且搁置。
不过自己着急也没用,就这样等着人上门吧!
今日是中医脾胃学术交流会的日子,他特意打整了一番外貌。
毕竟是跟张老出去,不得打扮打扮不至于让张老丢了面?
张鹤年在科室门口等着,藏青色中山装浆洗得笔挺,见到程示白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说道:“小程,这次打扮的挺帅啊,对了,这次交流会规格可不低,跟着我多长长见识。”
“我知道了,张老!”程示白乖巧地点了点头。
……
酒店矗立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门前的喷泉池中游弋着锦鲤,池底铺满的碎钻在水中闪烁。
程示白望着旋转门上方鎏金的标志——这是沈家投资的酒店,消费水准可想而知。
“这是新家和医院院长定的位置,排场不小。”张鹤年压低声音,“听说他们新引进了德国的胃肠镜设备,这次交流会怕是要借机宣传。”
说到这里,张鹤年沉沉的叹了口气感慨道:“不过新家和的院长也不太注重中医科,唉,现在中医科太难了……”
两人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长廊,空气中浮动着昂贵的檀香,服务员清一色身着旗袍。
见到两人出示请柬,更是热情的引着他们走进了大厅之中。
学术大厅穹顶悬挂着水晶吊灯,程示白刚踏入,便被眼前的阵仗惊住。
乌木长桌上摆放着定制的青花瓷杯,每个杯底都刻着参会者的名字。
已有不少医生围聚交谈,白大褂与西装革履交织,茶香与咖啡香混杂。
“老周!好久不见!”张鹤年眼尖,朝着人群中一位戴圆框眼镜的老者招手。
张鹤年走上前去与那名老者握手,程示白则被他留在了身后,打量起了四周。
“程示白,来见见省中医院的周主任!”张鹤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程示白看他一脸骄傲的模样,心中有些无奈,但还是听话的走到了张鹤年的身边。
看不出来啊,张老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张鹤年拍着他的肩膀,语气中满是骄傲:“这是我们科室的程示白,中医科的新星啊!上次幼儿园集体中毒的案例,就是他治好的……”
程示白闻言礼貌地欠身,嘴角扬起温和的笑。
周主任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我听说了,原来就是你啊!”
程示白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卑不亢的模样引得周主任很是满意。
在张鹤年的引荐下,他与几位中医院的主任相谈甚欢,话题从《脾胃论》的现代应用聊到艾灸疗法的创新。
正当气氛融洽时,一道刺耳的嗤笑突然插了进来。
“哟,我当是谁呢。”李成业倚在一旁,眼中满是不屑。
他的目光扫过程示白洗得发白的袖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这不就是雨薇的前男友嘛?真是……你个穷医生,也能来这种场合?不会是吃软饭换来的入场券吧?”
程示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白大褂布料发出细微的声响。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这个胖小子也能来啊。
张鹤年凑近他耳边,为他解答:“这就是新家和医院院长的儿子,平时嚣张惯了。”
程示白微微挑眉,之前好像听曾雨薇介绍的时候说过,没想到这个酒肉饭桶会来学术探讨。
“吃软饭?现在当医生都这么没骨气了?”
“你们看着模样也只能是吃软饭的了吧!”
“活的小白脸?我还是第一次见,哈哈哈!”
李成业身后跟着几个年轻医生,皆是其他医院的职员,他们交头接耳,眼神中带着幸灾乐祸。
李成业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故意提高音量:“人家还想傍上了沈家千金,那次我可看到沈小姐找他了,也怪不得,难怪他能进这贵宾厅!”
众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旦扯到沈家,那背后的利益关系可就大了!
况且沈家这种门第……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议论的。
不少人已经收了声,但是好奇的目光止不住地往程示白这边看来。
张鹤年被李成业这副模样气得不行,他上前挡在了程示白身前。
“请你慎言!这是我的学生!他能来全靠他平日里的努力!”张鹤年厉声喝止。
可李成业可不吃这一套,任由张鹤年德高望重又如何?
他李大少爷该撒泼就撒泼!
李成业继续说道:“张老,您可别为他说话了,那天我看的清清楚楚!这小子想巴结沈小姐呢,别是沈小姐看你可怜,才让你来的!”
程示白闻言深吸一口气,目光冷静:“李公子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不如聊聊学术?”
这个酒肉饭桶也就当泼皮无赖有一手,看着也就像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
程示白看着眼前的李成业,心中满是不屑,这小子也就仗着身份在这为所欲为,真要引经据典,他还不一定能说上几句!
“学术?”李成业大步上前,昂贵的皮鞋踏在地面发出“哒哒”声,他重复了一遍程示白的话,气笑了,“你也配跟我谈学术?”
“你知道我们医院新引进的胶囊内镜多少钱一台吗?你们医院怕是十年都买不起!”他抬手扯了扯领带,“就凭几根破银针……哼,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也配和我谈医学?”
话虽如此,但李成业心中也开始犯怵,自己也是仗着老子的身份进来的。
真要和这些大拿探讨什么学术……那纯是扯淡!
李成业和程示白的争论声太大,引得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这边。
“李公子既然这么看重设备,”程示白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厅,“不知是否知道,有话道,医学之道,在于人心与仁术,而非冰冷的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