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前的大理石台阶被烈日烤得发烫,刘家宁已经叫人去打听程示白的住址了。
父女两人踌躇了片刻,这还是第一次同这种普通人低声下气的道歉。
刘茜不停调整香奈儿套装的领口,精心描画的眉梢却藏不住焦虑。
她叹了口气,再次反复确定:“爸,我们真要去低声下气求他?”
“嘶……不去求他,等着沈家来找我们麻烦……”刘家宁倒吸了一口凉气,恶狠狠地呵斥。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迈巴赫无声滑到台阶前,车门打开时带起的凉风卷着高级香水味扑面而来。
沈星然戴着墨镜迈出车门,真丝裙摆扫过锃亮的皮鞋。
她抬手摘下墨镜,眼尾的钻石耳钉折射出冷光:“哟,这不刘市长吗?”
她倚着车门,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转着墨镜。
“怎么,来医院看病吗?身体怎么样了?”沈星然嗤笑医生说道。
刘家宁的喉结上下滚动,身上的领带突然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扯了扯领口,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这我,我身体没什么问题,我现在要找程医生,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人沈家的大小姐都找上门来了,显然就是来给程示白出气的啊!
自己如果再不表明一个态度……恐怕难搞啊。
刘家宁的目光下意识扫过沈星然身后跟着的黑衣保镖,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赔礼道歉?”沈星然夸张地捂住嘴,语气却冷得像冰,“程医生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好,怎么会需要让刘市长亲自登门道歉啊?”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逼近,香水味裹挟着压迫感:“要知道,他可是我三顾茅庐才请动的神医,专门给我家老爷子调理身体。”
她突然俯身,近得能看清刘家宁脸上的毛孔:“现在倒好,被你们得罪跑了,我上哪儿再去找第二个程示白?”
刘茜吓得后退半步,高跟鞋在地面打滑。
她从未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沈星然,记忆里那个在慈善晚宴上优雅浅笑的沈家千金,此刻眼神里淬满了毒。
刘家宁擦了把额头的汗,声音发颤:“沈小姐放心,我一定把程医生请回来!”
“那就好好办。”沈星然直起身子,指尖挑起刘家宁的下巴,像打量一件不合格的商品,“要是办不好……”
她故意拖长尾音,转身坐回车里,摇下车窗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刘市长在招商会上,说不定会出点‘意外’。”
沈星然直接将威胁的话摆在两人面前,刘家宁父女瞬间不敢说话了。
她轻笑着朝司机使了个眼色,沈家的轿车便扬长而去,扬起的气浪掀动刘茜的裙摆。
父女俩呆立在原地,刘茜的名贵包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爸,她这是威胁!”刘茜的声音带着哭腔,“可咱们连程示白住哪儿都不知道!”
“医院有档案!”刘家宁猛地转身,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沈星然最后那句话,后背发凉——要是招商会出问题,自己这个市长的位子都要不稳。
他直接同院长打了个招呼后,便带着刘茜一路小跑冲进医院档案室翻找档案。
……
与此同时,程示白蜷缩在沙发上,白大褂随意搭在扶手上。
“咚咚咚”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程示白被这阵敲门声猛地惊醒,额头满是冷汗,这才发现天色已暗,窗外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朦胧的光。
不知不觉间自己居然睡着了……
程示白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到门口,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谁啊?”
门外的人迟迟没有说话,程示白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开门。
拉开门的瞬间,潮湿的夜风裹挟着熟悉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他瞳孔微缩。
居然是刘家宁父女俩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在廊灯下显得格外诡异。
程示白微微挑眉,没想到今夜居然是这两人来造访。
“程医生!”刘家宁率先弯腰,几乎快鞠成九十度,“是我们考虑不周,今天在医院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他直起腰时,额头上还沾着被汗水浸湿的碎发。
刘茜也跟着低头,精心打理的卷发垂在脸颊两侧:“程医生,我当时太担心丈夫,说话不过脑子,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程示白倚着门框,目光扫过他们手中的茅台和海参礼盒,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几个小时前还对他颐指气使的人,此刻却像两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他扯了扯嘴角:“刘市长这是做什么?我记得已经被开除了,现在应该叫我底层人。”
“开除?绝对没有的事!”刘家宁慌乱摆手,生怕这个祖宗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是我糊涂!院长已经说了,您的工作一切照旧,明天就能回医院!”
刘家宁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继续说道:“如果您愿意……还想升职加薪,我们都可以商量!”
程示白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自己只想一步步往上爬,可这些人仅凭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升职去留。
权力的翻云覆雨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他突然觉得恶心。
“不用了,刘市长。”他后退半步准备关门,“我这人脾气不好,受不起这份‘优待’。”
“程医生!”刘茜突然尖叫,情急之下抓住程示白的白大褂,“我求您了!要是请不回您,我和我爸就都完了!您行行好吧!!”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妆容在雨水和泪水的冲刷下变得斑驳。
“我知道错了,您要我做什么都行!”她死死的拽着程示白的手说道。
程示白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心中却没有半分怜悯。
他掰开刘茜的手指,声音平静得可怕:“刘小姐,在您威胁医院的时候,在您侮辱医护人员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刘家宁煞白的脸:“我的去留,不是靠威胁决定的。”
门重重关上的瞬间,刘家宁瘫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礼品袋里的红酒瓶终于“砰”地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