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示白的语气镇定自若,仿佛周围的混乱都与他无关。
咖啡厅后厨的烤箱发出的嗡鸣与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交织成一片混乱。
沈星然倚着门框听完程示白与经理的对话,她垂眸思索片刻,从手包里掏出镶钻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准备一套九针,十分钟内送到云端时光这家咖啡厅。”她冷静地吩咐道。
……
此刻后厨,瘫痪的服务生名叫王强,正歪靠在储物柜上,工装裤膝盖处磨出破洞,露出渗血的擦伤。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打翻了身旁的番茄酱瓶,红色汁液在白色瓷砖上蜿蜒。
围观人群中,主厨嗤笑出声:“人都瘫成这样了,找个穿白大褂的就能治好?我看这小伙连血压计都不一定会用!”
他的话引发一阵服务生的窃笑,有人举起手机录像,准备把这事儿上传到网上。
“就这小年轻还能治病?”一个年龄偏大的服务生故意提高音量,还不忘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同伴,“现在这样明明送去照个ct最好!”
“可不是嘛,这明显得送大医院,找专业的西医!”另一个染着黄头发的人跟着附和,“我二叔之前摔了一跤,去小诊所随便扎了几针,结果病情更严重,差点瘫了!中医都是瞎胡闹!”
他的话让周围人纷纷点头,议论声愈发嘈杂。
经理的眼镜滑到鼻尖,他不停地用手帕擦拭额角的汗水,西装内衬早已被冷汗浸透。
“各位安静!”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却被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淹没。
看着王强逐渐涣散的眼神,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目光扫过餐厅墙上“顾客至上”的标语——若是员工在店里出了事,别说年终奖,这份工作都保不住!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担得起责任吗?”又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看你就是想出风头,拿人家的命当儿戏!”
“医生,您要是没把握……”经理挤到程示白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刚刚是我病急乱投医,这才叫了您,救护车马上就到,您看是不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程示白已经蹲在王强面前。
程示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混着咖啡香,这是气血逆乱的征兆。
他注意到王强脖颈处不自然的扭曲角度,想起方才李成业失控扑来时撞翻了他,当时看着没事,没想到现在后劲这么大。
“别担心,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他的声音像块温润的玉石,驱散了空气中的紧张,“现在除了四肢麻木,胸口会发闷吗?有没有觉得呼吸不畅?”
王强的喉结艰难滚动,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程示白手背。
“我感觉不到腿……刚刚摔倒后想爬起来,结果手也动不了了……”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的血沫沾湿了程示白的袖口。
人群中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有人小声嘀咕:“这是要不行了吧?”
“看看,病情加重了吧!都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赶紧叫保安把他轰出去,别在这害人!”
经理的后背紧贴着冰柜,寒意透过西装渗进皮肤。
他看着程示白从口袋里掏出消毒湿巾擦拭手指,慢条斯理的样子确实不像是个专业的医生。
“程医生,这可不是开玩笑……”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沈星然踩着高跟穿过人群,手中的檀木盒泛着幽幽光泽。
她将盒子轻轻放在程示白脚边,金属扣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你要的银针。”
沈星然搂着沈稚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他。
她听到了刚才经理和他的谈话,她也想看看,这个程示白的医术到底如何,如果真的厉害,那自己还有事拜托……
沈星然并不打算出言说些什么,哪怕程示白临时退缩不干了,她也能表示理解。
“脊椎第三节有明显错位……”程示白沉吟片刻,“这种伤极易损伤督脉,导致阳气受阻。”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问:“督脉?那是啥啊?”
主厨嗤笑道:“估计是中医编出来的词儿,唬人的!”
“就是,别听他胡说八道,赶紧等救护车!”
“这小子肯定是骗子,等会儿出了事,咱们都得跟着倒霉!”
质疑声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程示白淹没。
程示白心中暗骂,都这种时候了,这些人还在说丧气话蛊惑人心!
王强突然剧烈颤抖,嘴唇发紫,情况愈发危急。
程示白毫不犹豫打开针线盒,九根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芒。
他的手指在王强后颈快速游走,找准风府、大椎等穴位,针尖悬停在皮肤上方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相信我吗?”程示白轻声问道。
王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他用尽全身力气抓住程示白的白大褂:“我信!求您救救我……我女儿才三岁,我不能……”
他的哽咽化作一阵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程示白的袖口。
程示白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深吸一口气,银针如流星般刺入穴位,手法快,却又稳若磐石。
第一针扎进百会穴时,王强发出痛苦的闷哼。
第二针入风池穴,他的抽搐明显减缓。
当第三针精准刺入命门穴时,后厨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这、这就完了?”主厨瞪大眼睛,手机录像键还在闪烁,“我看跟普通扎针没什么区别……”
话音未落,王强的脚趾突然动了一下。
他自己似乎也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着不停颤动的脚尖:“我、我有感觉了!腿开始麻了!”
他试着抬起手臂,虽然动作迟缓,但终于能够离开身体。
经理的眼镜彻底滑到鼻尖,他手忙脚乱地扶住,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
后厨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有人开始鼓掌,实习生激动地打翻了身旁的面粉袋。
程示白呼出一口气,总算是
沈星然微微挑眉,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针线盒的雕花边缘。
不错嘛,看来自己没找错人。
她看着程示白,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悬壶济世图》——此刻眼前的年轻人,倒真有几分画中医者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