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乾清宫的铜鹤香炉飘出袅袅青烟,萧则链将朱笔重重搁在龙案上,墨迹在明黄圣旨上晕开,如同一朵绽放的血色牡丹。他望着阶下跪着的三人——面色苍白却倔强的苏香菱,身姿如松的赵灿灿,以及怀中抱着小皇子的苏倾城,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苏香菱听旨。”皇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尔虽遭奸人所害痛失皇嗣,然隐忍守礼,特晋为宝林,望尔日后安心调养,再承恩泽。”
苏香菱浑身一颤,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伏地叩首,声音哽咽:“臣妾谢陛下隆恩!”想起那碗夺走她孩儿的甜羹,想起那些在佛堂日夜祈祷却终究无果的日子,此刻的她心中百感交集。这份晋封来得太迟,却又如此珍贵,是她在这冰冷后宫里仅有的慰藉。
“赵灿灿听旨。”萧则链的目光转向这个敢怒敢言的女子,“尔为护友人挺身而出,情深义重,不畏强权,朕甚感欣慰。今晋尔为婕妤,望尔继续恪守本分,为后宫表率。”
赵灿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皇帝。她不过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从未想过能得到如此丰厚的嘉奖。“陛下……臣妾……”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只能连连叩首,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最后,萧则链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苏倾城身上:“苏氏,尔诞育皇嗣有功,又在危难之际临危不乱,尽显贤良淑德。今晋为容嫔,望尔悉心抚育皇子,为朕分忧。”
苏倾城抱着怀中的孩子深深行礼,声音坚定而温柔:“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她感受到怀中幼子的体温,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这份晋封不仅是荣耀,更是责任,她要为儿子的未来,为自己在这后宫的立足之地,拼尽全力。
旨意颁布后,整个后宫都为之震动。众人望着新晋的宝林、婕妤和容嫔,眼中既有羡慕,也有忌惮。苏香菱搬进了更宽敞的宫殿,每日有太医定时问诊;赵灿灿的宫殿里堆满了赏赐的珍宝,她却依旧我行我素,时常跑到容嫔宫中找苏倾城聊天;而苏倾城,在成为容嫔后,言行举止愈发端庄大气,隐隐有了后宫中流砥柱的风范。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仍在涌动。被降为嫔的崔明珠在景仁宫中日夜咒骂,她的党羽们也在暗中伺机而动;怀有身孕的唐诗诗躲在自己的宫殿里,看着手中的账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还有那些尚未崭露头角的妃嫔们,都在暗暗观察着局势,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机会。
夜色渐深,容嫔宫中灯火通明。苏倾城坐在榻上,看着儿子熟睡的面庞,轻轻叹了口气。赵灿灿凑过来,大大咧咧地坐下:“姐姐,你说这后宫以后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苏倾城微微一笑,目光坚定:“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我们姐妹携手,总能走过去。”她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已有了打算。在这充满阴谋与算计的后宫里,唯有依靠彼此,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为自己和孩子谋得一方安宁。
深秋的北风卷着枯叶掠过紫禁城,萧则链站在玄武门箭楼上,望着校场中列阵的十万精兵。玄铁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云\"字大旗猎猎作响,却压不住他眉间的凝重——北狄王庭撕毁盟约,悍然南下,连破三关,兵锋直指中原腹地。
\"陛下当真要亲征?\"身后传来苏承德沙哑的劝阻,这位经历过阿兰娜之乱的太师,此刻鬓角白发又添几缕,\"朝中局势初定,后宫几位娘娘又...\"
话音未落,萧则链已转身按住他的肩膀:\"朕意已决。北狄狼子野心,不灭其王庭,大楚永无宁日。\"他的目光扫过远处巍峨的宫阙,想起容嫔苏倾城怀中牙牙学语的幼子,想起婕妤赵灿灿在宫宴上为他挡下的毒酒,\"况且,朕要让天下知道,大楚天子绝非守成之君。\"
三日后,皇帝亲征的消息如惊雷般炸响后宫。容嫔宫中,苏倾城攥着圣旨的指尖微微发白,小皇子尚不知人间疾苦,正抓着她的鬓发咯咯直笑。\"娘娘,\"乳母颤声提醒,\"该为陛下收拾行囊了。\"
她却转身打开檀木匣,取出当年入宫时义父苏承德所赠的玉佩,又将一枚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叠好:\"去请婕妤过来。\"
赵灿灿风风火火赶来时,裙摆还沾着御花园的晨露。\"姐姐!\"她抓起苏倾城的手,\"听说陛下要亲征?那北狄人凶得很,咱们得想办法...\"
\"想办法的该是陛下。\"苏倾城将玉佩和帕子塞进她手中,\"你明日随驾出征。\"见对方目瞪口呆,她苦笑解释:\"你擅骑射,又有江湖朋友打探消息。留在我身边,不过是后宫争斗的靶子;随陛下出征,或许能护他周全。\"
与此同时,宝林苏香菱跪在佛堂前,手中佛珠被泪水浸得发潮。她腹中新孕的胎儿才显形,却要面临父亲出征的凶险。烛火摇曳间,她忽然想起御赐晋封那日,皇帝说\"望尔再承恩泽\",不禁喃喃:\"佛祖保佑,让陛下平安归来,也让我的孩儿...\"
出征那日,紫禁城万人空巷。萧则链身披玄金战甲,却在路过后宫时勒住缰绳。他望见城墙上三个身影——容嫔抱着皇子,宝林扶着腰,婕妤一身劲装佩着长剑。四人目光相撞的刹那,北风卷起漫天黄沙,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赵灿灿握紧腰间长剑,突然扯开嗓子大喊:\"陛下!若敢少根汗毛,回宫后我定要你...\"她的声音被马蹄声吞没,却让萧则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大军渐行渐远,容嫔怀中的皇子突然放声啼哭。苏倾城望着天边渐渐消散的尘烟,低声对身旁的赵灿灿道:\"记得,活着回来。\"
烽烟起处,后宫的女人们握紧了手中的棋子。而在千里之外的北狄王庭,狼嚎声与战鼓声交织,一场关乎国运与爱恨的厮杀,正缓缓拉开帷幕。
残阳如血洒在朱雀大街,十万大军踏着得胜鼓归来。萧则链身披染血战甲,却在望见宫墙时,下意识摸向怀中那枚被汗浸得温热的玉佩——是出征前夜赵灿灿偷偷塞给他的,上面还系着苏倾城绣的并蒂莲。
与此同时,坤宁宫内沉香袅袅。皇后苏明柔端坐在凤椅上,望着阶下跪着的恭才人苏香菱。对方小腹微隆,捧着金册的指尖还在轻颤。\"妹妹有了皇嗣,这才人位分也是该晋的。\"皇后声音温柔,却让殿内宫人不自觉屏息,\"这'恭'字,便盼着妹妹恪守本分,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三日后,太极殿内钟鼓齐鸣。萧则链将北狄王庭的虎符掷在玉阶上,碎裂声惊起梁间燕雀。\"北狄质子,尽皆斩于午门!\"他的声音带着战场上的肃杀,\"传令下去,大封六宫!\"
册封诏书如雪片般飞向各宫。孙妙青捧着嫔位金册,想起自己在御花园拾到皇帝遗落的玉佩,终是等到了这一天;唐诗诗摩挲着修仪印玺,眸中闪过算计——她腹中胎儿已五月有余,正是争宠的好时机;陈晨曦跪在美人宫门前,对着金灿灿的敕令喜极而泣,发间新赐的珍珠步摇晃出细碎光芒。
最热闹的当属昭仪宫。赵灿灿扯着苏倾城的袖子直跳脚:\"什么昭仪不昭仪的!我只要把陛下平安带回来就成!\"她身上还穿着出征时的软甲,鬓角沾着塞外的黄沙,却笑得比春日繁花还灿烂。苏倾城望着她腰间悬挂的玉佩,眼眶微热——那是她母亲留下的,此刻竟又回到自己眼前。
唯独恭才人苏香菱的册封略显冷清。她跪在佛堂前,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轻抚着腹部。宫女捧着美人金册进来时,她正在抄写《金刚经》,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宛如泪痕。\"谢皇后恩典...谢陛下恩典...\"她喃喃自语,却不知这份晋封,究竟是恩宠,还是新一轮风暴的开端。
当夜,国宴在太液池畔摆开。萧则链举杯望向各宫席位,目光掠过容华照人的苏倾城,英姿飒爽的赵灿灿,还有躲在角落的唐诗诗。当他的视线落在苏香菱身上时,对方慌忙低头,露出后颈淡青的守宫砂。
\"诸位卿家!\"皇帝的声音响彻夜空,\"今日大封六宫,既是庆功,也是立誓——往后大楚后宫,当如这太液池水,风平浪静!\"他一饮而尽,杯中酒映着天上明月,却无人注意到唐诗诗藏在广袖中的手,正死死攥着藏红花的药包。
宫墙之外,北狄王庭的哀嚎声随风传来;宫墙之内,新一轮的明争暗斗,已在觥筹交错间悄然启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