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偷拿嫁妆并不光彩,裴榆又怕知道的人多会走漏消息。
昨晚上就给自己院子里的下人放了假。
剩下两个守门的婆子,她又赏了酒食,让她们关上院门回房做耍,次日也不用早起。
是以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那丫鬟。
裴榆当下扯着丫鬟这么叫喊,她院里守门的两个婆子被惊醒,赶忙披衣出来。
“姑娘,这,这是怎么了?”
裴榆扯着丫鬟骂道:“两个懒出世的狗东西,前厅闹成那样,你们不知,这贼丫头做了贼赃,惹下这么大的祸事,你们也不知,竟还有脸问我这个当主子的是怎么了!”
两个婆子早习惯她这样的反复无常,立马纳头认错:“昨日是二爷大喜的日子,老奴们跟着欢喜,不想竟是误了事,还望姑娘饶恕则个。”
裴榆也就是装腔作势一番,两个婆子说完,便立马指着一个吩咐道:“你去前厅把太太和二奶奶还有大奶奶请过来,就说我已经抓到贼赃了。”
那婆子虽还不明就里,却半点不敢含糊,立马应声,要走时,又被叫住。
裴榆盯着她道:“我院里出了贼赃不光彩,你休要嚷得谁都知道!”
那婆子立马道:“姑娘放心,老奴只悄悄地说。”
她小跑去前厅。
前厅里却只洛贞和一些下人在。
许氏不放心下人们搜房,带着周氏也跟去了。
洛贞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只留在前厅盯着陪房和丫鬟们继续清点嫁妆。
见个脸生的婆子过来,她心中就有了数,只等那婆子先说话。
婆子走过来福身作礼道:“老奴见过二奶奶。”
洛贞道:“你是哪个院里的?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婆子道:“老奴是姑娘院里的,我们姑娘有话想对二奶奶说。”
洛贞道:“原来是小姑院里的人,有什么话,你说吧。”
那婆子便走上前来往洛贞身边凑,带来一股子酸臭味。
洛贞眉头顿时就是一竖。
她身边的采绿立刻伸手把那婆子推开,劈手在她脸上抽一巴掌,骂道:“你这不干不净的腌臜货往上凑个什么!二奶奶是你这种腌臜婆子能近身的吗!”
洛贞看着采绿抽完人,才出声道:“采绿,妈妈只不过想跟我说句话,你怎么就上手打她?”
采绿不忿道:“我知姑娘待下人素来宽和,可也不能纵得她们这般没规矩,这婆子一身酸臭味,不干不净的就往姑娘身上冲撞…………这要是在咱们府上,早就被太太拉下去打板子了!”
洛贞皱眉道:“好了,多大点事,就恁多话?”
主仆俩一唱一和的。
想立规矩,又怕损名声,恶人只教丫鬟做。
那婆子到底长了一把年纪,哪里看不出来。
可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拿她立规矩!
那婆子自认圆滑,又是积年的老人,在裴榆跟前都没吃过耳巴子,没想到在洛贞这儿倒是吃上了。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婆子捂着格外火辣的面皮,心里愤恨极了。
暗道,你既不给我脸,那也别怪我给你添堵。
姑娘不是特特叮嘱不能声张吗。
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这可不是她不听吩咐。
“都是老奴不经心,不懂规矩冒犯了二奶奶,采绿姑娘打的是,只是我们姑娘想跟二奶奶说的事不能耽误,还请采绿姑娘好歹让老奴说完。”
那婆子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放大:“我们姑娘说,她拿到了贼赃,请二奶奶、太太和大奶奶一同过去!”
洛贞没想过一个奴才也敢起报复主子的心,只装作讶异道:“小姑竟然拿到了贼赃?采绿,快,我们快过去看看。”
她由采绿扶着走过来,那婆子也不敢再挨她,躬身道:“老奴还得去给太太和大奶奶传话,这便先退下了。”
洛贞点点头,看着婆子离开,又吩咐其余三个大丫鬟并其他下人看好嫁妆后,这才带着采绿往裴榆院里去。
待走到人少的地方,她长长地叹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疲倦之色。
她嫁过来还不满一个日夜,竟就能遇上这么些事。
沈姨娘也就罢了。
这样的货色,她在梦中见过不少,自认能对付。
可这婆母许氏和小姑裴榆却是她生平仅见。
许氏且先不说。
裴榆竟是比她这娘还不遑多让。
偷刚进门嫂子的嫁妆?
简直能让人惊掉下巴。
偏偏这还是个蠢的,偷都偷不明白。
让人送酒食过去,还是使得她身边的丫鬟。
那些陪房们说的时候,她都一度怀疑是这些人统一口径往主子身上攀诬。
并不是她多喜欢这个就没怎么见过的小姑。
而是她不敢相信有人能这么蠢!
还一偷偷一抬。
这么些个东西,这些家生子的下人往哪里藏?
想往他们身上诬都不好诬。
清早给许氏请安,还有见她这个刚进门的嫂嫂,竟也不来。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嫁妆就是她拿的吗!
可最憋屈的就是这个。
这蠢贼是裴忌的妹妹,她的小姑子。
她想要在后宅过得安稳,就必须要跟这后宅的人打好关系。
因此她还不能就这么指出来。
更不能告诉许氏。
人家到底是母女。
一旦说了,为保裴榆名声,难保对方不会齐心对付她,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恐怕还落不到个好。
并且这个口子一开,今个儿是小姑子拿她嫁妆,明儿是婆母拿她嫁妆,后个儿是大嫂拿她嫁妆。
她继续捏鼻子认,那她不就是个王八了吗!
可她要不认,往后她还能在这后宅过上舒服日子吗!
是以,她只能替那个贼考虑。
叫采绿和秋雯去吓唬她。
让她自己拿出来。
好在,这么个蠢的想不了那么多,真被吓唬住,要自己交出来了。
洛贞忍不住的再次长叹一口气,脸上的疲惫是真真切切。
这裴家后宅里女人就这么几个,可她怎么觉着比跟梦里那些宫妃相斗还要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