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五哥在大渊宫闱中的日子过得富足却又荒诞,使得他开悟的早,思虑的多,与宫中的同龄人总显得格格不入,好在苏浅冬又诞下二子与他作陪,才不至于多孤单。
洪寅的死是意外还是阴谋,连苏浅冬自己都说不清,她只是在知道洪寅死讯时想替他掀了这让人绝望的王朝,又因为有现在的大渊皇帝居功不让,才屈居人下,入了永宁王朝的皇宫。
那个她亲自提名,以为是她的心上人,会与她长相厮守的永宁王朝终于来了,只是尘埃落定时,一切物是人非,她被夺了兵权,长期囚禁于后宫。
永宁八年冬,她诞下一子,趁着当时宫中忙着迎接新年的当空逃出,甚至未能与那孩子见上最后一面。
齐五哥的形容词里,苏浅冬诞下的是儿子,而母亲的意思是,父亲早早将我与苏慕白偷换,所以苏浅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诞下的其实是女婴,我怀疑事有更甚者,是父亲做局放走了苏浅冬。
我不知道洪寅之死究竟为何,只知道现在的皇帝大约是父亲拼了命也要守护的那位,不然当年被孙宰相欺负的那样狠,以他那高傲性子早就隐退了,何必留到今日。
“我不曾见过那孩子。”齐五哥回忆道:“在父亲死后,我们三人被季诺将军悄悄送到齐国,直到母亲来到齐国才与她重逢。”
“也许是之前大渊皇帝待苏慕白视若己出吧,圣女大人才不急着让他回来。”我有意拉近关系,伸手握住齐五哥按在桌上的拳头,轻声道:“苏慕白与我交情匪浅,我必然举顾府上下护他。”
这话绝对保真,毕竟苏慕白才是货真价实的小侯爷。
“说起来,你母亲这招假凤虚凰很有趣。”齐五哥像是终于想起来我一样,笑道:“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你一个小女子混迹草野图什么,想过许多事,却没想到你居然是顾王府的小侯爷。”
“更没想到我们会追到这里,与你对坐,对吗?”我回以微笑道:“之前总觉得再见时能喝个酣畅,或者吟诗作对,再不济也要猎匹豹子佐酒,如何也没想到,我们不为自己,却聊了许多。”
齐五哥点点头,对我恰当的总结表示认同。
“无妨无妨,来日方长。”我以茶代酒,轻轻碰上齐五哥的酒杯:“还需保重。”
“还需保重。”齐五哥拿起杯子,随我饮下一口茶,长舒一口气,像是心里舒服了许多:“看起来我今天,解答了你许多疑惑。”
“我?”我以为自己伪装的好,也许在放松时漏了马脚。
“你看起来轻松多了。”齐五哥笑了笑:“不会以为你披上面具,我便看不出你的心事了吧?”
“我今天瞧起来心事重重吗?”我扭头看向鹤怀安,对方递给我一个肯定的表情:“好吧,的确想了很多,毕竟是大事,不敢马虎。”
“若你们能把苏慕白完好无损的带来,议和的事,母亲是可以在齐国人面前做主的。”齐五哥补充道:“毕竟现在的齐人自顾不暇,你们好好考虑。”
“嗯,今日之事太多了,我需要好好想想。”
只是没想到圣女看起来没有传闻中那么神奇,更多的是和齐五哥坐在亭子里闲聊家常,一时漏了表情,倒也合理。
任他们想破脑袋,怕是也想不到我在想的事,会有多让他们想不开吧。
坐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胞妹,而自己却在琢磨如何下套让这个胞妹涉险救人,若是齐五哥知道真相,真不知会怎么怪我。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告辞。”鹤怀安在一旁提醒道:“待太久也会落人口实,下次在外面见。”
“好。”齐五哥点点头:“对了。”
我刚要起身离开,就被齐五哥叫住,一脸疑惑。
“何事?”
“下次出门别扮男子了,母亲也能看出你是女子的。”齐五哥轻笑:“不比大渊皇室禁武的条款,齐国的皇室里也有许多高人,你这样只会给自己多添把柄。”
“好,多谢。”我点头示意离开,齐五哥不再搭话。
没想到聊天竟然持续了半日之久,我和鹤怀安看着西斜的太阳,不免感慨,此间风光一般,月色里透着荒凉,正是被思乡的情绪煎熬的时候。
“今天齐秀兰说的,你知道多少?”鹤怀安问道:“别瞒着我,我还要给苏晏回信,藏太多会让他起疑。”
“我知道苏慕白这几年都在担心自己被替掉,至于是不是因为苏晏,或者是他生父洪寅的事,我不清楚。”我解释道:“其他事无关痛痒,说不说都好,只是。”
“嗯?”
“不要把齐五哥的要求告诉他,眼下来看苏晏还是想打一场的,他若想借这个机会除了苏慕白,我们就真没机会了。”
“也许我也该好好想想,是该听你的,还是回去做我的少卿。”鹤怀安在马背上伸个懒腰道:“至少大理寺的俸禄按月分发的,而你的打算,每一件都可能让我掉脑袋。”
“永久换脸的事你别当真。”我向鹤怀安保证道:“即使真把你推上那个位置,你也不必用我的面孔示人,自会有其他办法。”
“好。”鹤怀安点头:“一切听你的,只是顾敛。”
“怎么了?”
“选择我,不要后悔。”
“好。”我回他一个放心的笑:“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一路上没什么沟通,我和鹤怀安都有些心事重重的,鹤怀安忘记独孤凌雪在早晨托他买的药材,回去后又被一阵唠叨,我则早早躲到了三楼,卸下自己厚厚的面具。
“差点以为楼下那位是你,还好没上前管教。”苏慕白叉着腰站在我身后,我从梳妆镜里看他,虽然不甚清楚,但能感觉到他现在很是不愉快。
“殿下又看不惯什么事了?”我对他偷偷跳窗进三楼这种行为毫不意外,只是不懂他为何每次见面都行色匆匆的。
“楼下那位和师父的女儿走得太近了,若是你。”
“我怎么了?”我无奈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女子?”
苏慕白哑然,我也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