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破的消息如同一阵飓风，席卷了整个华北战场。清晨的薄雾中，楚云飞站在太原城头，望着城内尚未熄灭的硝烟，脸上却没有胜利的喜悦。方立功急匆匆地登上城墙，手里捏着一封电报。
\"师座，南京急电！委员长命令您立即赴南京述职，不得延误！\"
楚云飞接过电报，指尖在\"通共嫌疑\"四个字上轻轻摩挲。这四个字在国民党内部，往往意味着死亡。
\"杜孝先跑得倒快。\"楚云飞冷笑一声，\"钱伯钧这个叛徒也跟着去了？\"
\"是的，据情报显示，三人已经抵达洛阳，正在换乘飞机前往南京。\"方立功忧心忡忡，\"师座，此去凶险万分，不如...\"
\"不如什么？抗命不遵？\"楚云飞摇摇头，\"那不正坐实了'通共'的罪名？\"
李云龙的大嗓门从城墙下传来：\"老楚！你他娘的又在城头上装什么深沉？老子找到松井那老鬼子的酒窖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城墙，手里拎着两瓶清酒。
楚云飞将电报递给李云龙。李云龙扫了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娘的，这是鸿门宴啊！\"
\"鸿门宴也得赴。\"楚云飞整了整军装领口，\"不过去之前，得把太原安排妥当。\"
三人走下城墙，来到原日军司令部的会议室。墙上还挂着日军作战地图，只是现在上面插满了358师和独立团的小旗子。
\"老李，太原就交给你了。\"楚云飞指着沙盘，\"日军虽然溃败，但肯定会反扑。东面的娘子关、西面的吕梁山都是战略要地，必须守住。\"
李云龙挠挠头：\"你让老子守城？老子擅长的是游击战！\"
\"所以才要你守。\"楚云飞意味深长地说，\"以你李云龙的性子，会老老实实守城吗？我估计鬼子来的时候，你早就带着部队绕到他们屁股后面去了。\"
李云龙哈哈大笑：\"知我者，老楚也！\"
楚云飞转向方立功：\"你留下协助李团长，358师各团暂时由你统一指挥。记住，无论南京传来什么消息，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一兵一卒都不许调动！\"
\"师座！\"方立功急得眼眶发红，\"至少带一个警卫排去吧！\"
\"人多反而碍事。\"楚云飞拍拍腰间的手枪，\"有它足矣。\"
正午时分，楚云飞独自登上了前往洛阳的军车。临行前，王铁柱带着特种小队赶来送行。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眼圈通红：\"师座，让我们跟您去吧！南京那帮王八蛋...\"
\"你们的任务更重要。\"楚云飞压低声音，\"我怀疑军统在太原还有暗桩，必须挖出来。另外，秘密保护赵家峪的八路军指挥部，我担心鬼子会报复。\"
车轮滚滚，楚云飞望着渐渐远去的太原城墙，心中五味杂陈。他这一去，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若不去，不仅是他，整个358师都会被扣上\"叛军\"的帽子。
五天后，南京总统府。
楚云飞笔直地站在会议室中央，四周坐满了军政大员。主座上的委员长面色阴沉，手中的茶杯重重顿在桌上。
\"楚师长，有人举报你勾结共匪，擅自攻打太原，可有此事？\"
楚云飞不卑不亢：\"报告委员长，太原一战，歼敌六千余人，击毙日军少将松井义雄，收复国土三百余里。若说这是'擅自行动'，那学生不知什么才是奉命而为？\"
\"放肆！\"一旁的陈诚拍案而起，\"你与八路军李云龙部协同作战，证据确凿！\"
楚云飞转向陈诚：\"陈长官，当时日军第四旅团大举来犯，学生为保太原百姓，不得已与友军配合作战。若论杀敌报国，学生问心无愧！\"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杜孝先阴笑着站起来：\"委员长，楚云飞不仅通共，还私放共党要犯。这是钱团长的亲笔供词！\"
钱伯钧被带了进来，满脸淤青，显然受过刑。他不敢看楚云飞的眼睛，哆哆嗦嗦地说：\"楚...楚云飞确实与八路军有秘密协议...还...还计划率部投共...\"
楚云飞心中一沉。钱伯钧这是被屈打成招了。他环视四周，发现大多数人眼中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只有角落里的白崇禧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硬顶。
\"委员长，\"楚云飞突然单膝跪地，\"学生有一事相求！\"
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让众人都愣住了。委员长皱眉：\"何事？\"
\"请允许学生率358师死守太原！若日军来犯，学生愿与城池共存亡！若守不住，甘愿军法从事！\"楚云飞声音铿锵，\"至于通共一事，待抗战胜利后，学生愿接受任何调查！\"
会议室一片寂静。这一招以退为进，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像楚云飞这样的虎将确实难得。更重要的是，太原刚刚收复，若因处置楚云飞而丢失，舆论压力太大。
委员长沉吟良久，终于开口：\"起来吧。太原一战，你确实有功。但通共嫌疑，不可不查。这样吧，你即刻返回太原，戴罪立功。若再有人举报你与共党往来，定斩不饶！\"
\"谢委员长！\"楚云飞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眼角余光却瞥见杜孝先和沈税交换了一个阴狠的眼神。
出了总统府，楚云飞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全。军统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楚师长留步！\"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云飞回头，看见白崇禧快步走来。
\"白长官。\"楚云飞敬礼。
白崇禧摆摆手：\"楚师长，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茶馆。白崇禧亲自给楚云飞斟茶：\"云飞啊，你这次太冒险了。\"
\"学生只是尽军人本分。\"
\"本分？\"白崇禧苦笑，\"在这南京城里，本分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你的战功吗？\"
楚云飞默然。他当然知道国民党内部的派系倾轧有多严重。
\"杜孝先是戴笠的心腹，沈税更是军统的得力干将。你得罪了他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白崇禧压低声音，\"我建议你找个靠山。\"
\"靠山？\"
\"对。比如...何应钦何部长。\"白崇禧意味深长地说，\"他最近正在组建远征军，急需像你这样的将领。\"
楚云飞心中一动。如果能跳出晋绥军这个圈子，或许能避开很多明枪暗箭。但这样一来，358师的弟兄们怎么办？
\"多谢白长官指点。不过学生还是想先回太原，安排好防务再说。\"
白崇禧点点头：\"也好。不过记住，在南京，光会打仗是不够的。\"
离开茶馆，楚云飞刚走到下榻的饭店门口，突然感到脊背一凉——那是久经沙场培养出的对危险的直觉。他猛地侧身，一颗子弹擦着耳朵飞过，打在身后的砖墙上。
\"有刺客！\"
楚云飞一个翻滚躲到石狮后面，拔出手枪。街上顿时大乱，行人四散奔逃。又是两枪打来，子弹在石狮上溅起火星。
刺客在对面楼顶！楚云飞冷静判断方位，抬手就是三枪还击。一声惨叫传来，一个黑影从楼顶栽了下来。
警卫队闻讯赶来，楚云飞却摆摆手：\"不必追了，人已经死了。\"
检查尸体时，楚云飞在刺客口袋里发现了一枚军统特制的铜纽扣。这与其说是刺杀，不如说是警告——军统在告诉他：我们随时能要你的命！
回到饭店房间，楚云飞刚关上门，就感觉太阳穴被一个硬物顶住了。
\"别动，楚师长。\"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慢慢转身。\"
楚云飞缓缓转身，看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正用枪指着他。女子容貌秀丽，眼神却冷得像冰。
\"军统的人？\"楚云飞镇定地问。
\"聪明。\"女子冷笑，\"自我介绍一下，军统特别行动组，林曼丽。\"
\"林小姐有何贵干？刚才的刺杀也是你们安排的？\"
\"那种粗糙的手段？\"林曼丽不屑地撇嘴，\"我们真要杀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突然收起枪，从手袋里取出一份文件：\"戴局长想跟你做笔交易。\"
楚云飞接过文件，扫了一眼，脸色微变。这是一份委任状——任命他为新编第一师师长，隶属远征军序列。但条件是，必须交出358师的指挥权，并且\"配合调查\"与八路军的关系。
\"戴局长这是要明升暗降啊。\"楚云飞将文件扔在桌上，\"新编第一师？怕是连一个连的兵力都没有吧？\"
林曼丽笑了：\"楚师长果然是明白人。不过你应该清楚，拒绝戴局长的后果。\"
\"我当然清楚。\"楚云飞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扣住林曼丽持枪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咽喉，\"就像这样！\"
林曼丽大惊，没想到楚云飞身手如此了得。她刚要挣扎，楚云飞已经夺下了她的枪。
\"告诉戴局长，\"楚云飞松开手，将枪里的子弹一颗颗退出来，\"我楚云飞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你们这些鬼蜮伎俩。若再派人来骚扰...\"他将空枪扔还给林曼丽，\"下次就不是这么客气了。\"
林曼丽揉着发红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楚云飞，你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硬气。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小心钱伯钧，他已经投靠了日本人。\"
楚云飞一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曼丽整理了一下旗袍，\"钱伯钧在来南京的路上就被日本人策反了。他现在是双重间谍，既为军统做事，也为日本人服务。\"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一缕淡淡的香水味。
楚云飞眉头紧锁。如果钱伯钧真是日本间谍，那太原的情报泄露就能解释通了。但林曼丽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军统内部也有派系斗争？
第二天一早，楚云飞正准备启程返回太原，饭店经理匆匆赶来：\"楚将军，有位客人坚持要见您，说是您的老部下。\"
来人是王铁柱！这个铁塔般的汉子风尘仆仆，眼里布满血丝。
\"铁柱？你怎么来了？太原出事了？\"
王铁柱摇摇头，凑近低声道：\"师座，我们抓到了军统在太原的暗桩，审讯出一个惊天秘密！杜孝先和日本人也有勾结！\"
楚云飞心头一震：\"证据呢？\"
王铁柱从贴身的暗袋里取出一张照片：\"这是我们在暗桩住处搜到的。照片上的人是杜孝先的心腹，正在和日军特高课的人密谈！\"
照片虽然模糊，但能清楚辨认出其中一个是中国人，另一个穿着日本军服。楚云飞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杜孝先和钱伯钧都是一伙的？他们背后是日本人？
\"师座，还有更糟的。\"王铁柱声音发颤，\"我们截获了日军的密电，他们准备在您回太原的路上动手！\"
楚云飞冷笑：\"看来有人不想让我活着回去啊。\"
\"师座，咱们改道走吧。我已经安排了二十个弟兄沿途接应...\"
\"不，我们按原计划走。\"楚云飞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不过，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当天下午，一支车队浩浩荡荡离开南京，向北方驶去。车队中间那辆黑色轿车里，坐着一个穿楚云飞军装的\"替身\"。而真正的楚云飞，已经化装成普通商人，乘坐火车悄然北上。
火车包厢里，楚云飞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思绪万千。南京之行让他看清了很多事：国民党内部的腐败倾轧，军统的无法无天，还有潜伏在暗处的日本间谍网。抗战形势如此严峻，这些人却还在争权夺利、互相倾轧！
\"先生，要报纸吗？\"一个报童推门进来。
楚云飞买了一份《中央日报》，头版赫然登着：\"晋绥军悍将楚云飞擅离职守，太原防务空虚！\"文章署名居然是钱伯钧！
\"好一招调虎离山！\"楚云飞攥紧报纸。敌人这是要制造他\"擅离职守\"的假象，为日军反扑太原制造借口！
火车在一个小站临时停靠。楚云飞刚下车活动筋骨，突然听见月台尽头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黑衣的汉子正挨个搜查旅客，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的，分明是他的照片！
\"铁柱，有尾巴。\"楚云飞低声提醒。
王铁柱使了个眼色，几名化装成旅客的特种队员立刻分散开来，占据有利位置。
黑衣人们越来越近。就在他们即将走到楚云飞面前时，月台另一头突然响起一声尖叫：\"抓小偷啊！\"
人群顿时大乱。楚云飞趁机闪进一节车厢，王铁柱等人也各自隐蔽。黑衣人们东张西望，最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危机暂时解除，但楚云飞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太原危在旦夕，358师的弟兄们还在等他回去。而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正张网以待...
\"下一站我们下车。\"楚云飞对王铁柱说，\"改走水路。另外，给李云龙发密电，就说'鱼已上钩，准备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