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楚云飞站在团部后院的密室里，审视着坂田信哲肩上的苦无伤口。军医已经取出了暗器，正在清洗伤口。那枚苦无通体乌黑，刃口泛着诡异的蓝光，明显淬了毒。
\"是什么毒？\"楚云飞低声问道。
军医擦了擦汗：\"不清楚，但坂田的心跳越来越慢，恐怕撑不了多久。\"
坂田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脸色灰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这个曾经威风凛凛的日军联队长，如今就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尽全力救活他。\"楚云飞命令道，\"用我们最好的药。\"
军医面露难色：\"团座，咱们的盘尼西林早就用完了...\"
\"用这个。\"楚云飞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几片白色药片，\"每次半片，化水喂服。\"
这是他从现代带来的抗生素，一直贴身藏着以备不时之需。军医疑惑地接过药瓶，但军令如山，不敢多问。
离开密室，楚云飞立即召见徐虎。特务连长彻夜未眠，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精神依然亢奋。
\"查清楚了吗？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
徐虎递过一张纸：\"查了哨兵记录，昨晚九点二十分，方参谋长带人巡视过团部西侧围墙。\"
\"方立功？\"楚云飞眉头一皱，\"他一个人？\"
\"带着两个警卫，都是新调来的。\"徐虎压低声音，\"团座，我查了那俩警卫的档案，有问题。一个叫王顺的，履历上写的是太原人，但口音带着东北味。\"
楚云飞眼中寒光一闪。东北口音？伪满洲国是日本人的地盘，很多特务都在那里受训。
\"人呢？\"
\"死了。\"徐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方参谋长说他们在追捕刺客时'英勇牺牲'，但我检查过尸体，都是背后中枪...\"
楚云飞心头一震。方立功有问题！这个跟随\"原版\"楚云飞多年的参谋长，很可能是潜伏最深的\"影武者\"！
\"不要打草惊蛇。\"楚云飞低声吩咐，\"派人24小时监视方立功，但不要让他察觉。另外，把坂田秘密转移到特务连的暗哨去，除了你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位置。\"
徐虎领命而去。楚云飞回到团部，发现方立功正在整理文件，神情如常。
\"团座，您来得正好。\"方立功递过一份电报，\"战区司令部来电，嘉奖我们在苍云岭的战绩，补充的弹药和兵员三日后到达。\"
楚云飞接过电报，假装阅读，实则观察方立功的一举一动。这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参谋长看起来文质彬彬，谁能想到他可能是日本特务？
\"方参谋长昨晚辛苦了，听说还亲自带人追捕刺客？\"
方立功推了推眼镜：\"职责所在。可惜让刺客跑了，还折了两个弟兄...\"他叹了口气，表情无懈可击。
\"刺客有线索吗？\"
\"没有，天黑看不清楚。\"方立功突然话锋一转，\"团座，坂田大佐情况如何？他要是死了，我们就少了个重要情报来源。\"
楚云飞心中一凛。方立功在试探坂田的下落！\"还在抢救，生死未卜。\"他故意露出焦虑的表情，\"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
两人又聊了些军务，方立功始终神色如常。这份镇定反而让楚云飞更加确信他有问题——普通军官经历昨夜刺杀，多少会有些后怕，而方立功表现得太过平静了。
中午时分，楚云飞正在研究地图，孙铭急匆匆跑来：\"团座，李团长派人送信来了！\"
李云龙的信一如既往地直白：\"楚老弟，听说你昨晚遇袭？我这边抓了个活口，供出点有意思的东西。老地方见，有要事相商。\"
楚云飞立即回信同意，同时命令徐虎做好接应准备。他不能完全排除这是\"影武者\"设下的圈套，毕竟李云龙的通讯员也可能被调包。
傍晚时分，楚云飞带着孙铭和六名精锐警卫，悄悄离开驻地，前往老鸦岭。为防万一，他让徐虎带人在一里外埋伏，随时准备支援。
老鸦岭上的山神庙依旧破败不堪，但这次李云龙没有大咧咧地坐在庙前，而是躲在暗处，直到确认是楚云飞本人才现身。
\"楚老弟，你可算来了！\"李云龙拍拍身上的尘土，\"我这儿有个大礼送你！\"
他一挥手，两个八路军战士押上来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那人穿着晋绥军制服，满脸是血，但楚云飞一眼认出——正是昨夜\"牺牲\"的警卫之一，王顺！
\"这...\"楚云飞惊讶地看着李云龙。
\"这小子昨晚逃到我们防区，被我的人逮个正着。\"李云龙咧嘴一笑，\"审了一白天，终于开口了。你猜他怎么说的？\"
王顺扑通跪下：\"团座饶命！我是被逼的！方参谋长他...他是日本人的间谍！代号'教授'！\"
楚云飞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确证还是心头一震。方立功居然是\"影武者\"在358团的最高级别内应！
\"有证据吗？\"
\"有！\"王顺哆哆嗦嗦地从鞋底掏出一张纸条，\"这是昨晚行动前，方参谋长给我的密令，让我在转移坂田时找机会灭口...\"
纸条上的字迹确实是方立功的，内容与王顺所说一致，末尾还盖了个小小的樱花印记——\"影武者\"的标志。
\"李团长，这次多亏你了。\"楚云飞真诚地说，\"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李云龙摆摆手：\"甭客气。不过楚老弟，你这身边可真是危机四伏啊！要不要考虑跟我上山？保证没人敢动你！\"
楚云飞苦笑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坂田掌握的情报对抗日大局至关重要，我必须先解决'影武者'的威胁。\"
\"随你便。\"李云龙也不勉强，\"不过我这还有个情报，你肯定感兴趣。\"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影武者'的头目是个女的，日本名字叫千代子，中国名字不详。此人精通易容术，最擅长伪装成熟人接近目标。\"
楚云飞心头一凛。方立功会不会就是千代子伪装的？真的方立功可能早就遇害了...
回到驻地已是深夜。楚云飞立即秘密召见徐虎，将情况告知。
\"方参谋长是'影武者'？\"徐虎瞪大眼睛，\"他跟了您五年啊！\"
\"正因如此，才没人怀疑他。\"楚云飞冷笑，\"立即布置人手，明天一早收网。记住，要抓活的！\"
徐虎刚要离开，楚云飞又叫住他：\"坂田情况如何？\"
\"好多了，已经能喝粥了。\"徐虎露出佩服的神色，\"团座那药真神了！\"
次日清晨，楚云飞故意在团部会议上宣布，要将坂田转移到后方战区司令部。
\"方参谋长，这事由你亲自负责。\"楚云飞盯着方立功的眼睛，\"中午十二点出发，走大路，我已经安排了加强护卫。\"
方立功推了推眼镜：\"团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他的表情毫无破绽，但楚云飞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会议结束后，楚云飞立即开始布置。徐虎带人在预定伏击点设下埋伏，孙铭则负责\"保护\"方立功，确保他不会提前报信。
十一点三十分，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侦察兵报告，日军一支快速部队正向358团防区移动，预计两小时后解除！
\"来得真是时候...\"楚云飞冷笑。这显然是\"影武者\"安排的，目的是制造混乱，方便他们营救或灭口坂田。
十二点整，护送车队准时出发。方立功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神情自若。楚云飞站在团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车队刚离开驻地不到二里，前方山路突然发生爆炸！紧接着，密集的枪声从两侧山林响起！
\"有埋伏！保护犯人！\"方立功高声喊道，同时拔出手枪，向关押坂田的马车靠近。
就在这时，早已埋伏在车队中的特务连士兵突然发难，将枪口对准了方立功！
\"方参谋长，或者该叫你'教授'？\"徐虎从掩体后走出，冷笑道，\"戏该演完了！\"
方立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徐连长，你这是干什么？难道怀疑我是内奸？\"
\"少装蒜！\"徐虎一挥手，士兵押上王顺，\"你的同伙已经招了！\"
方立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缓缓摘下眼镜，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了——原本文质彬彬的参谋长，此刻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楚云飞呢？让他出来见我。\"方立功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完全不像原来的声音。
\"我在这。\"楚云飞从树林中走出，手持双枪，\"千代子小姐，久仰了。\"
\"方立功\"——或者说千代子——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有意思！真有意思！楚团长比传闻中聪明多了。\"她伸手在脸上一抹，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美艳却冷酷的女人面孔！
\"你是怎么发现的？\"千代子好奇地问，仿佛眼前不是生死关头，而是一场茶会闲聊。
\"三个破绽。\"楚云飞冷静地说，\"第一，钱伯钧死前说过'影武者'已经渗透到高层；第二，你太关心坂田的下落；第三...\"他指了指千代子的手，\"真方立功左手无名指有钢笔磨出的老茧，而你没有。\"
千代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赞叹道：\"精彩！不过...\"她突然甩手射出几枚暗器，同时向旁边的山崖跃去！
\"砰！砰！\"楚云飞连开两枪，一枪打落暗器，一枪击中千代子的小腿！这个女特务惨叫一声，从半空跌落，被士兵们按在地上。
\"押回去！严加看管！\"楚云飞命令道。他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里面根本没有坂田，只有一个穿着日军军服的稻草人！
\"团座，坂田早就按您的命令转移到秘密地点了。\"徐虎咧嘴一笑，\"这招引蛇出洞真绝了！\"
回到团部，楚云飞立即提审千代子。这个女特务虽然腿伤流血，但依然高昂着头，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千代子小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楚云飞坐在审讯桌后，语气平和，\"你告诉我'影武者'在晋西北的全部名单，我保证你不受皮肉之苦。\"
千代子冷笑：\"楚团长，你以为抓住我就赢了？'影武者'无处不在！也许现在就有枪口对着你的后脑勺！\"
\"是吗？\"楚云飞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份文件，\"那这些人你认识吗？\"文件上是十几个名字，都是他从各种线索中整理出的可疑人物。
千代子的瞳孔微缩，虽然很快恢复镇定，但这一瞬间的反应已经证实了楚云飞的猜测——名单上至少有一部分是正确的！
\"楚团长果然厉害。\"千代子突然笑了，\"不过你抓了我，只会激怒我的上司。很快就会有更厉害的'影武者'来找你...\"
\"你的上司是谁？\"楚云飞敏锐地抓住关键。
千代子自知失言，立即闭嘴。但楚云飞已经从她的反应中猜到了答案——\"影武者\"在晋西北还有更高层的负责人！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孙铭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团座！不好了！日军先头部队已经突破前沿哨所，正向团部推进！\"
楚云飞猛地站起：\"多少人？\"
\"至少一个大队，还有装甲车！\"
千代子哈哈大笑：\"听到了吗？楚团长，我的援兵到了！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
楚云飞冷笑一声：\"带下去！全军备战！\"
团部瞬间忙碌起来。军官们跑来跑去传达命令，士兵们紧急集合，搬运弹药。楚云飞站在作战地图前，眉头紧锁。日军来得太快了，显然早有预谋。而358团刚经历内乱，战力大损...
\"团座，怎么办？撤还是打？\"徐虎焦急地问。
\"打！但不是硬拼。\"楚云飞指着地图，\"命令一营在青龙沟设伏，二营掩护群众转移，特务连负责保护坂田和千代子。另外...\"他顿了顿，\"给李云龙送信，就说我请他看场好戏！\"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楚云飞亲自带队前往青龙沟，那里地形狭窄，适合伏击。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千代子的话。\"影武者\"的上司是谁？为什么日军如此急切地想要坂田灭口？坂田到底知道什么秘密？
青龙沟是一处险要的山谷，两侧峭壁如刀削，中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楚云飞将部队隐蔽在两侧山崖上，准备了大量滚石和炸药。这是他借鉴了历史上着名的\"滚木礌石\"战术，专门对付日军装甲部队。
下午三时，日军先头部队进入伏击圈。打头的是两辆装甲车，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步兵，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放！\"楚云飞一声令下，士兵们砍断绳索，巨大的滚石和原木轰隆隆砸下山崖！走在前面的装甲车被砸个正着，瞬间变成了一堆废铁！后面的日军慌乱躲避，队形大乱。
\"打！\"机枪和步枪同时开火，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日军猝不及防，成片倒下，剩下的四处寻找掩体，乱作一团。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日军虽然装备精良，但在狭窄的山谷里施展不开，损失惨重后被迫撤退。楚云飞命令部队不要追击，立即转移阵地——他料定日军很快就会炮火报复。
果然，部队刚撤出不久，日军的重炮就开始轰击青龙沟，炸得山石飞溅，尘土飞扬。但358团早已安全转移，只留下满地日军尸体和报废的装甲车。
傍晚时分，部队在预定集结地点休整。李云龙派通讯员送来了消息：独立团已经袭击了日军后方补给线，迫使日军分兵回援。
\"告诉李团长，合作愉快。\"楚云飞对通讯员说，\"另外，我有个礼物送给他。\"他指了指缴获的日军装甲车，\"虽然坏了，但拆零件应该还能用。\"
通讯员走后，徐虎兴冲冲地跑来报告：\"团座，统计出来了！我们伤亡三十七人，毙伤日军至少两百，摧毁装甲车两辆！\"
楚云飞点点头。这是一场漂亮的伏击战，但日军主力仍在，更大的战斗还在后面。
\"坂田和千代子怎么样？\"
\"安全转移到山洞里了，有专人看守。\"徐虎犹豫了一下，\"团座，坂田说要见您，说有重要情报...\"
山洞隐蔽在深山老林中，入口被茂密的灌木遮掩。楚云飞在孙铭和两名警卫的护送下，来到关押坂田的地方。这个日军大佐经过几天治疗，气色好了很多，正坐在石床上闭目养神。
\"听说你要见我？\"楚云飞用日语问道。
坂田睁开眼：\"楚团长，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什么意思？\"
\"你不是原来的楚云飞。\"坂田直视楚云飞的眼睛，\"原来的楚云飞我见过，是个标准的国民党军官，思想僵化，战术保守。而你...你的战术思想太超前了，就像...\"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就像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一样。\"
楚云飞心头狂跳，但面上不动声色：\"坂田大佐高看我了。人总是会进步的。\"
坂田摇摇头：\"不仅仅是战术。你用的药，我从未见过，但效果奇佳；你的士兵说你会突然冒出一些奇怪的词汇；还有你对日军行动的了如指掌...\"他顿了顿，\"千代子说你可能是共产党培养的特工，但我不这么认为。\"
\"那你认为我是谁？\"楚云飞反问。
\"我不知道。\"坂田苦笑，\"但我知道一点——你不是我们的敌人。\"
这个说法让楚云飞一愣：\"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可是亲手俘虏了你，歼灭了你的联队...\"
\"日本军部内部有派系斗争。\"坂田压低声音，\"我属于'稳健派'，主张巩固占领区，不要过度刺激中国人。而现在的指挥官多田骏是'激进派'，主张全面扫荡，三光政策...\"
楚云飞恍然大悟。难怪\"影武者\"要杀坂田灭口——他不仅是战俘，更是日本军内斗的牺牲品！
\"你想跟我合作？\"
\"我想活命。\"坂田坦然道，\"我可以提供日军作战计划，部队部署，甚至...'影武者'的名单。作为交换，你要保证我的安全，并在战后送我去第三方国家。\"
楚云飞沉思片刻：\"名单呢？\"
坂田从鞋底掏出一张微型胶卷：\"这里记录了'影武者'在山西的全部网络，包括他们的上司——太原特务机关长小野寺。\"
楚云飞接过胶卷，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有了这份名单，他就能彻底清除潜伏的日本特务！
\"成交。不过...\"他话锋一转，\"千代子说'影武者'的上司另有其人？\"
坂田露出惊讶的表情：\"她这么说了？那只有一种可能——'影武者'真正的掌控者比小野寺级别更高，高到连我都不知道...\"
离开山洞，楚云飞心事重重。坂田的供词揭示了一个更可怕的真相：在日本军部高层，有一个隐藏极深的特务头子，正在操控晋西北的暗战。而这个人，很可能也知道自己身份的秘密...
夜色渐深，晋西北的山风呜咽如诉。楚云飞站在悬崖边，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一个多月了，他逐渐适应了楚云飞的身份，但面临的挑战也越来越大。日军大兵压境，内部特务潜伏，身份之谜悬而未决...
但此刻，他心中却充满了坚定。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他都将以楚云飞之名，继续这场未完的抗战。为了这个苦难深重的国家，为了那些前赴后继的士兵，也为了...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