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数日,涪水暴涨,浑浊的江水裹挟着枯枝败叶奔涌而下。
曹操立于北岸高地,静静眺望对岸的涪水关。城头\"吴\"字大旗在潮湿的空气中低垂,守军的身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吴懿也来了么?”
一旁的夏侯渊点了点头,“孟德,据探马抓到的,一个连夜用绳子翻墙跑出来的舌头说,吴懿是昨日到的,闻得杨任战败之后已将吊桥收起,四门紧闭。”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关羽披着蓑衣策马而来,雨水顺着斗笠边缘不断滴落,“连日大雨,我军弓弦受潮,云梯也难以架设,看来得多等一段时间了。”
曹操抚须沉吟,秋风卷着冷雨扑打在他的脸上,他忽然眯起眼睛说道。
“天时不利,反可用之。不如传令全军,多备火把,今夜子时行动。”
关羽闻言大喜,他现在对曹操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如今虽然他挂着统帅之名,但凡事必然相询,早已与其互相引为知己。
曹操也是继大哥刘备之后第二个让他心服口服之人。
“莫非孟德又有破敌良策?”
曹操笑着摇头,“良策称不上,可在这种天气,守军必然懈怠,正是吾等攻城的良机。”
关羽闻言有些犹豫,“强攻么,可是这样的代价会不会太大。”
“唉,云长,我知你爱兵如子,视那些儿郎为手足兄弟,但蜀地一日不定,这样的大战就永不会停歇。”
“莫要为一时之仁慈,错失攻克涪县的机会。此城一下,我们离成都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近,你也知粮草转运艰难,一定要在入冬之前解决战事,否则就要拖到明年去了。”
犹豫片刻之后,关羽无奈点头,而后叫来身边的传令兵,让曹操开始发令。
……
三更时分,雨势稍歇。典韦率领百名精锐悄然来到涪水拐弯处。此处水流湍急,但河面较窄,对岸恰是鹰愁崖下的回水湾。
“绑紧竹筒。”典韦低声命令。士卒们将事先准备的空心竹筒绑在腰间,这既能增加浮力,渡河时又不会发出铠甲碰撞声。
之后众人在典韦的带领下衔枚入水,借着夜色向对岸游去。冰凉的河水浸透身上的衣袍,典韦咬牙忍住打颤的冲动,死死盯着对岸那簇在雨中摇曳的芦苇。
“兄弟们一定不要闭眼,想想家里的妻儿,想想你们年迈的父母。”
“只要熬过今夜,你们就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不但拿着二等功的牌匾回家,还能分得土地、财货、再娶个江东能掐出水来的水乡女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就在典韦给身旁的士兵们鼓劲之时,涪水关东门粮仓突然火光冲天。
正在巡城的校尉惊呼着敲响警锣,守军慌乱地提着水桶往来奔跑。吴懿披甲登城,只见东门火势借着秋风越烧越旺,却不见敌军踪影。
亲兵突然跑来急报,“将军!西面河道发现浮尸!”
吴懿心头一紧,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他急令,“严守各门,不得妄动!”话音未落,北门守军突然发喊,“敌军夜袭!”
原来关羽早令周仓率五百水军,乘着冲锋舟攻击。舟前端装有包铁撞角,借着水势狠狠撞向北门水闸。与此同时,潜伏在城外的刘营士兵突然点亮数百火把,战鼓声震天动地。
吴懿急调弓手往北门增援,不料东门火场中突然杀出典韦率领的死士。这些浑身湿透的勇士如同鬼魅般从烟火中冲出,手起剑落便解决了留守的少量守军。
典韦亲自挥剑斩断吊桥绳索,沉重的桥板轰然砸落在护城河上。
“杀!”
随着桥板落下,城门大开,曹洪、夏侯渊、夏侯惇等将身先士卒,披着重甲带头冲进了涪水城。
等到晨光微露时,仓惶逃窜的吴懿刚从一处没有敌军攻击的城门逃出十里,就听得道路两旁喊杀之声大作,关羽骑在踏雪乌骓之上,单手倒提马槊,冷冷地看着吴懿。
“关某已在此等候多时,我只问一句,你们降是不降?”
此时天上又下起了小雨,关羽手中的铁槊在雨中划出凛冽寒光,对面的吴懿还在犹豫之中,只见他身边的邓贤与泠苞挺枪来战,没过三个回合两人便被挑落马下,没了生息。
吴懿苦笑一声,“早闻关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一见,果然厉害,我愿降。”
余众见主将弃了兵刃下马,纷纷弃械投降。同时他们也对刚才那两个冲出去的勇士表示默哀。
飞将军吕布与神威天将军赵云都没拿到五虎上将之称,这关张二人可是如今刘备麾下唯二的上将,有多能打还用想么,众人都在想此二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急着赶着去投胎。
其实他们想岔了,邓贤与泠苞自然知道关羽厉害,可只听人说张飞、赵云、吕布等人有夺旗斩将的事迹,还以为关羽是那种长于军略,统兵能力比较厉害的统帅,以为其武力不会太高。
再说他们二打一,秀一波武艺再投降,到时英雄惜英雄,在新主麾下也能受重用不是。
他们哪知关羽的厉害,邓贤还好,起码接了两槊才死,可怜泠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道寒光闪过,就从马上倒飞而出,吐血而亡。
在收拢吴懿部的残兵之后,关羽带兵进了城池。
此时雨后的朝阳穿透云层,照在涪水关残破的城楼上,显得是那么美丽。
远处,几只白鹭掠过渐退的洪水,向着南方翩跹飞去。
关羽望着正在收殓尸首的士卒怔怔出神,过了很久后对身旁的周仓叹道。
“秋霖伤稼,兵戈损民。传令全军不得扰民,就地休整三日再进。”
……
在十多日之后,襄阳城的府衙之中,刘备击节赞叹,抚掌大笑。
“妙哉,妙哉。云长与孟德果然不负我们的期待,一路连战连捷,短短两月多的时间,竟然已经快到了绵竹关。”
“绵竹一破,我们的人马就能进平原了,我就不信他张鲁敢留在雒县等死。”
“雒县一破,攻克成都,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司马徽接过刘备递过来的军报看了看,笑着提醒道。
“主公该动身入巴蜀之地了,趁着紫薇帝君的流言方兴未艾,正是进去收拢民心,安定益州的好时候。”
刘备还是有些犹豫,止住笑容叹道,“非要在成都称王么,明明建业那个石头城建设的差不多了,我过江称王不是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了。”司马徽连忙摇头,“臣连起六十四卦,卦卦应在成都,那里应当有龙气。”
“等主公借益州之地成龙之后,再入主长安,还于旧都,天下可大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