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药堂,兄妹三人去铺子买了几盒宜老人食用好克化的糕点,又去干货铺买了两条熏肉,鸡蛋若干。
按照小黄大夫的话,今日上门并非正式拜师,所以先不用备齐六礼,如此便差不多了。
李家村位于宋家村的南面,只需在两个村的交接处拐个弯,再朝南行盏茶左右,便依稀可见人家屋落。
路的一面靠着山峦,另一边土路之侧便是一宽阔平原,平原内水田交错,十分壮观。
望着一条条齐整条田,肉眼可见的比宋家村大几倍不止。
山路多弯道,一弯一不同。
待行至中央,一片密集交错的屋舍就此出现在三人眼前。
深秋之际,正是农闲之时,路上人烟不多,但那片错落屋舍中冒起的袅袅炊烟却处处显示着这个村子的繁茂。
“哇,这可比咱们村热闹多了!”
几人越发靠近,李家村内传出的鸡鸣狗吠也愈发热闹。
三人跨过一条小溪,又往前走了几步,便正式到了村口。
每个村子的村口处永远是最热闹的,村民闲暇无事便爱聚集在此,聊些家长里短,乐此不疲。
远远瞧见三个年岁不大的小童后,村口众人纷纷投来好奇视线。
下一刻,一群顽童乌泱泱的跑了出来,睁着一双好奇的眼四下打量几人。
“可是来走亲的?”
为首一个扎着冲天小辫的男童,六七岁的模样,穿着红衣短打,鼻尖挂着两道长龙,满目好奇的盯着宋小麦三人。
再看对方身后众童,隐约以其为首的架势,宋小麦心中了然。
她上前一步,笑望男童:“我们是宋家村来的,不是走亲,是来拜访秀才公的!”
红衣小童眨眨眼:“秀才公?”
一听对方不是寻亲,小童当即双手在腰间一叉,神气道:“俺们村可有三位秀才老爷,不知你说的是哪位呀?”
竟有三位?
宋小麦一愣,这倒是出乎意料。
别的村子能出一位秀才便能让一个村的人都扬眉吐气,立于周边村落之首。
眼前这个李家村竟如此了得,一下能出三位秀才。
宋冬生与自家三弟默默对视一眼,都是满目惊异。
三人丝毫不为男童傲慢所不满,反是艳羡道:“想不到你们村这么厉害,竟有三位秀才公!”
宋秋生的话令男童眼中神气仿佛要化为实质,虚荣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那是!”
他抬起一手竖着拇指举过肩头,得意洋洋:“我们村家大业大,可不是你们这些小村小户可比。”
“如今三位秀才公算什么,要不了多久,一定还会出第四位第五位!”
宋小麦目光一转:“这又是为何?”
男童想也没想的回:“当然是因为我们村即将建立村学,到时候入学...”
男童话头一顿:“你问这干嘛!”
满目得意的眼忽然染上几分警惕。
虽然对方话只说了一半,但宋小麦已经听到了关键信息。
这个村子不得了啊,居然要建村学了!
难怪能出这么些秀才。
就这远见,恐怕要不了几年出个举人进士什么的都有可能。
宋冬生二人同样被这消息所惊,同时内心顿时生出满心羡慕。
面对男童忽来的警惕,宋小麦明显察觉到不光是这个孩子,连带不远处好奇望来的村民,都戒备了几分。
避免弄巧成拙,她当即笑着与人道:“这位小哥莫误会,我与两位兄长今日是为拜访陈秀才公来的,并无他意。”
“啥?陈秀才?”
男童怀疑自己听错。
瞧着对方那好似吞了苍蝇似的表情,宋小麦不明所以:“是...是啊...”
果然,小村小户来的就是没见识。
不去拜访能耐最大的李秀才,或最是年轻的杜秀才,竟然去拜访个过气老秀才...
男童撇撇嘴,转念一想,觉得也好。
几人既不是找李杜两位秀才公的,那定然不是来与自己争夺村学名额的。
想到这,他面上再度忍不住得意几分。
“咳...既然你们外来的,那我好心给你们带个路好了!”
虽然对方一系列变化有些莫名,但能得对方带路,少了问路麻烦,宋小麦几人自然欢喜不过。
男童挥了挥身后小弟,示意大家继续留守村口,若再有外人前来,要第一时间前去寻他。
一众小弟似极服从对方,对对方的安排说一不二。
宋小麦三人看的惊奇,虽不懂几人到底在干嘛,总之不明觉厉就是了。
男童就此独自带着三人进了李家村。
李家村面积大,人口多,房屋更是一巷连着又一巷,很是密集。
若非有跟前这个自称李昊的小童带着,宋小麦觉得自己几人恐怕得费不少功夫寻摸。
莫看李昊年纪小,说起话来却很是老成。
一路上,他对三人道:“你们三个可得跟紧我些,若是走错了道,迷路不打紧,被人当成毛贼抓起来可就不美咯。”
瞧那幸灾乐祸的,兄妹三人觉着对方怎么好似希望自己几人被抓似的呢?
宋小麦笑道:“小李哥只管带路便是,我们定不会跟丢的。”
她从口袋熟练摸出两粒糖来递给对方。
看到包裹完好的饴糖,李昊撇撇嘴,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
见对方接过糖后没第一时间喂进嘴里,而是收进怀里,宋小麦猜测对方家境应还不错。
再见对方一袭红衣,虽只是普通软布,却一个补丁都无,便更坚定了想法。
“小李哥,不知陈秀才家还有多远?”
眼瞅着几人已经走了半炷香的功夫还没到地方,宋小麦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看在两粒饴糖的份上,李昊扬扬小脸,指着北面一座山腰道:“看到那处院子没,他家就住那!”
望着北山腰处的独门小院,宋小麦一愣,对方竟没跟村里人家住在一起。
“他家外来的,院子自不在咱们村。”
李昊吸溜吸溜鼻涕,说起陈秀才家时,目中全无半点得意。
“那陈秀才以前只闷头读书,很少与村里人走动。”
“前年科考落第,回村后更少了来往。”
“后来听外面传来消息,说他科考作弊,被打了板子,秀才功名都差点给撸了!”
说到作弊两字,李昊眼中露出深深不耻,好似对方抹黑了整个村的名声一般。
宋小麦皱眉,这怎么跟黄大夫说的不一样呢?
她可记得,黄老大夫当初说过,这位陈秀才是位德行厚重之辈,这样的人,怎会考场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