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府仿若一座沉默的巨兽,静卧于晨晖之中,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秋风轻拂,撩动着府外两只威武石狮子鬃毛上的落叶,发出沙沙微响,似在诉说着这府邸内暗藏的波澜。
太子殿下李贤的身影刚踏入府门,便见韦卿茹领着一众下人,整整齐齐地跪于庭院之中,如一片黑压压的潮水。韦卿茹率先迎上,她身姿婀娜,眉眼含娇,盈盈拜倒,声音婉转如莺啼:“殿下万安,臣妾等恭迎殿下回府。”
李贤神色温和,疾走几步,轻轻扶起韦卿茹,目光中满是关切:“近日府上诸事繁杂,着实辛苦你了。”韦卿茹仰起脸,喜笑颜开,宛如春日绽放的繁花:“能为殿下分忧解难,实乃臣妾分内之事,何谈辛苦。”言罢,她自然而然地挽上李贤的手臂,两人携手并肩,步入大厅,宛如一对璧人。
刘妃默默跟在身后,心中五味杂陈。她本欲私下寻殿下陈情,此刻殿下归来,虽觉安心了几分,但一想到喜儿之事,又不禁忧虑重重。
待李贤在主位落座,韦卿茹赶忙亲自奉上一盏香茗,笑意盈盈道:“殿下,这可是新进贡的龙井,茶香馥郁,殿下快尝尝。”李贤嘴角微扬,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香瞬间在舌尖散开,他赞道:“嗯,滋味醇厚,回甘悠长,果真是好茶,卿茹有心了。”
李贤放下茶杯,目光投向刘妃,微微皱眉:“你瞧你,怎的清减了许多?不复初见时那般丰腴,可是在这南方水土不服?”刘妃心中一暖,赶忙欠身行礼,柔声道:“多谢殿下关怀,臣妾一切安好。倒是殿下日理万机,为治水大业操碎了心,才更应保重龙体。”
李贤颔首微笑,又问道:“杨妃呢?她素爱杨梅酒,此次我特地命人从市里寻来,她却怎不见踪影?”刘妃听闻此言下意识地向韦卿茹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只换来韦卿茹那似笑非笑的一瞥。
韦卿茹神色淡定,从容说道:“殿下,昨晚喜儿不是已将杨妃之事告知殿下了吗?”李贤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昨日实在疲惫不堪,便交由他人处理,今日墨尧才与我详述此事。杨妃究竟在何处?”
“臣妾这就派人去唤她。”韦卿茹说着,不动声色地向身旁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心领神会,匆匆离去。
此刻,刘妃心中陡然一沉,终于明白喜儿竟是被冤枉致死。她满心懊悔,痛恨自己太过莽撞,若白日亲自面见殿下,喜儿或许就能逃过一劫。想到此处,刘妃悲从中来,眼眶泛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求殿下为喜儿主持公道啊,她……她竟被活活打死了!”
李贤神色骤变,目光在韦卿茹与刘妃之间来回审视,语气稍缓:“你且莫急,起来慢慢说来。”
韦卿茹心中一慌,赶忙也跪倒在地,神色焦急却又理直气壮:“殿下明鉴,玉华府上下一百三十七人,臣妾每日殚精竭虑,操持府上诸事,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喜儿未经许可擅自外出,若不加以严惩,何以服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妾也是为了整肃府中纲纪啊!”
李贤微微皱眉,陷入沉思。他深知韦卿茹所言不无道理,虽手段略显狠辣,但作为玉华府主母,确需立威。沉吟片刻,他看向刘妃,缓缓说道:“府上诸事,本就应由太子妃全权处置,我不便过多干涉。喜儿私自外出,本就有错在先,此次权当是个教训,也好让府中众人严守规矩。”
刘妃心中苦涩难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又不敢再多言,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李贤处理完喜儿之事,便径直前往柴房。杨妃见太子殿下亲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顿时哭得撕心裂肺,那哭声如泣如诉,仿佛要将满心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太子殿下见此情景,心中大为不忍,赶忙上前安慰:“此事也怪太子妃急于整肃府规,才误伤到你。你也莫要太过伤心,往后但听太子妃的话,谨守本分,不可再肆意妄为。”
杨妃听闻自己竟获饶恕,心中大石落地,哭声渐止。李贤伸手轻轻牵起她的手,将她扶起,而后目光扫向在场众人,神色严肃,声音沉稳有力:“玉华府内一应事务,皆由太子妃主持,尔等需事事以她为重,不可有丝毫僭越。”众人纷纷跪地应是,声音回荡在庭院,却各怀心思。
杨妃微微垂首,如云的秀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紧咬下唇,嘴角泛起一丝苍白,眸中瞬间闪过的不甘,恰似寒夜中一抹稍纵即逝的幽光。这不甘如针般刺痛她的心,可她深知自己处境如风中残烛般脆弱。
此次侥幸逃过一劫,不过是命运的一次怜悯,往后在这玉华府中,每一步皆如临深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只能愈发谨小慎微,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深埋心底。
韦卿茹眼见此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得意的浅笑,宛如春日盛开的牡丹,明艳且张扬。她眼眸微眯,得意之色在眼底肆意流转,恰似夜空中闪烁的狡黠星辰。今日这场风波,虽有些许波折,但最终成功巩固了她在府中的权威。她心中暗自思忖,往后这玉华府,便是她的天下,众人皆要对她俯首称臣,任何妄图挑战她地位之人,都将被她无情碾碎。
刘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宛如深秋凋零的落叶,满是无奈与哀愁。她目光忧虑地在杨妃与韦卿茹之间游移,深知这玉华府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如同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杨妃与韦卿茹之间已然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怨,而自己置身于这复杂的旋涡之中,往后的日子必定举步维艰。每一个举动、每一次抉择,都如同走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稍有不慎,便会被刺痛得体无完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满心忧虑,不知在这深宅大院的重重困境中,自己究竟该如何寻得一线生机,又该如何在这如履薄冰的日子里,保住自己的一方安宁……
而李贤,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无奈。他一心扑在治水大业上,却不想府中后院竟生出这许多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