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老杨是爱他的妻子,但是他绑架女子,贩卖女子也是事实。他深爱一个人也不会阻碍他伤害别人,谋取自己的利益。”
南偲九想起上一世,林林被一剑穿心的场景,语气放慢了许多。
“林林,这个世上就是如此。那些看着对你好,你无比相信的人,却随时能够在背后给你致命的一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伪装。老杨也好,其他人也好,你不能只看到他们其中的一面。”
“你该想一想自己在怪石林中遭遇的事情,他没有对你造成伤害,并不是因为他不想,永远不要为这样的人去寻找借口。”
“在你之前,也许有其他的女子已经被他卖掉,甚至已经被他糟蹋侮辱,他过的再艰难再困苦,都不是他伤害他人的理由。”
空气沉寂了片刻。
孟晚林的声音再次响起:“南姑娘,我想我明白了。”
“很晚了,睡吧。”
王浠凡说完之后,转过身去侧对着木榻外,她的鼻尖不仅萦绕着朽败的气味,还有淡淡的灰尘。
一个人的好与坏,又怎能几句话便说得清楚。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绝处逢生,真正等在绝望中的那个人,往往迎来的只有更大的深渊。
当你无法挣脱的时候,任何一样东西都能够成为你的救命稻草。
而在活下去面前,良心并不重要。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这样昏暗腐败的环境,她已不知待过多久,却仍旧害怕那扇门外,会有人突然闯入。
女子合上双眼,浅浅入睡,
睡在最内侧的孟晚林越发地往里凑着,一只手摸向榻边的木板,好似摸到一条小小的划痕,她来回摸索着那道划痕,逐渐进入了梦乡。
子时,南偲九换上乔装男子时的灰色衣衫,在后院等着某人。
某人蹑手蹑脚合上了后门,向女子走去,摆了摆手。
“你,就这么出来了,没惊醒其他人吧?”
“南姑娘放心,我点了老杨的睡穴,两个时辰内他都不会醒来。”
南偲九点了点头,跃上屋顶,正准备往药铺的方向飞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南姑娘,可是要去药铺?”
女子回头狐疑地看向南若秋,耸了耸肩膀。
只见男子微微取下面罩,细声地说着:“你白日里也曾去过药铺,赵大夫被镇上的人看的这样紧,我们去了容易被人发现,不如先去别处探探,先不要打草惊蛇。”
他说的有些道理,虽然找到赵大夫更加直接简单,但是风险也相对更大。
“那你说,我们去何处?”
男子立在屋顶之上,黑色的夜行衣衬得他面容异常的白皙,分外立体的五官,散发出一丝凌厉的感觉。
“嘘。”
男子的手指指向东边的一间房屋:“南姑娘,你听见没,那边好似有些动静。”
“我们不如过去看看。”
“恩,好。”
二人的身法极快,几瞬便落在了那户人家的瓦片上,脚下的步子异常的轻。
灰瓦在女子的手下,轻轻掀开。
底下幽暗的烛光照亮的范围并不大,隐约能够看清好似是一个女子在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叫你哭!”
一个木碗砸在女子的额头上,女子顿时哽住了,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中年女子的声音从视线之外传出。
“老大,这丫头都在此处关了两日了,还如此不听话,你若不行就让为娘动手,保管她服服帖帖,唯你是从。”
男子听了这话,抬起就是一脚,踹在女子的小腹上。
“真是个娇气的东西,早知就不买她了,还不是老杨说什么江齐城来的女子娇柔可人,与我们冀州的货色不同,也不知晓他是不是诓我!”
“哎呦!我的祖宗啊!踢哪儿不好,你踢她的肚子,踢坏了日后不能生养可怎得了!”
南偲九抬头与南若秋对视着,这句话听着怎的如此耳熟。
好似是白日里那孩童的奶奶。
不曾想竟然这般巧。
二人低头下去,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底下的对话。
“咱家就小宝一个孙子,还体弱多病,娘还指着你给娘再生一个大胖小子呢!”
中年女子的声线尖锐起来。
“要不是那该死的女人伤到了老二······老二如今就是再娶一个也没用了······”
“娘,我知道了,我以后注意些。”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跟你媳妇儿说几句话。”
“诶,娘。”
瓦片之下,多了一个人影,在双手捆着的女子面前蹲下。
果然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人。
“姑娘,你既然嫁到了我们家,就老老实实地做我家的媳妇儿,好吃的好喝的不会差你一口,只要生下了孙子,你想要啥,娘都给你买。”
“婶子,婶子,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放了你!放了你我家老大的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女子的头发被一把薅扯住。
“你最好就是乖乖听话,不然有的你受的,你也看到了我家老大的脾气不好,他要是动起手来,可不是我这般温柔。”
“要我说,你还是认命的好,这个镇子上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买来的,就连我都是从外乡卖到这泗水镇上,现在不也过的挺好。”
“你这是嫁到了我们家,要是去了别家,指不定要挨多少打,那隔壁的媳妇儿喝了多少白虎汤了都。”
“你若听话,我便给你饭吃,给你一晚上自己好好想清楚!”
一块棉布塞到女子的嘴中,周遭又被铺上许多软绵的干草,底下是一张薄薄的棉被。
女子的脖子上套着铁链,铁链之上缀着发黑的血迹。
“劝你不要想着往外逃,这个地方你是逃不出去的,镇子入口每日都有人守着,我家老二就在那处当差。镇外是怪石林,哪怕你侥幸出去了,也会饿死在外边的荒野之中。”
“这儿离冀州城不远,来往的都是人牙子,若是不小心被他们捡去了卖到了狗市,你的命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女子的双眼中充斥着泪水,只得乖巧地点着头。
蜡烛被人吹灭,瓦片之下是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