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坐久了确实有些发闷，出去走走也好。”
她站起身来，与姜菀菀并肩而行，一路来到后花园。
两人在石桌旁坐下，丫鬟沏上一壶明前龙井。
成氏拿起茶壶，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姜菀菀。
只见姜菀菀神情自若，眉目舒展。
可成氏心里却七上八下。
等到四下确认再无旁人，成氏这才敢压低嗓音，凑近姜菀菀。
“大姑娘，这事……真靠谱吗？真的能行？万一闹僵了，杨夫人翻脸不认人，那可怎么办？这可是上千两银子啊……”
姜菀菀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缓缓放下杯子，眸光沉静。
“别急，耐心等等，结果马上就来了。”
成氏心中依旧忐忑。
可看着姜菀菀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也只好强压下心头的不安。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前厅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姜菀菀眼眸一抬，唇角轻轻勾起。
“成了。”
她从容起身，朝大厅方向缓步走去。
成氏吓得一激灵，几乎是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刚进屋门，眼前景象便让成氏倒吸一口凉气。
盼巧正昂首挺胸地站在桌前。
手指指向杨夫人，带着十足的怒意。
“你们合伙骗人是吧？牌都动过手脚了，谁不知道？这钱我不能认，一个子儿都不给！得找官差来评评理！”
她转过头，冲旁边的小丫鬟厉声吼。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报官！让巡街的差爷来查！别等我动脚踢你！”
那小丫鬟原本吓得脸色发白，一听这话，转身就跑。
屋里霎时间一片死寂。
杨夫人和其他三位牌友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方才那得意洋洋的神情早已荡然无存。
她们清楚，这回，踢到铁板了。
杨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盼巧。
“你……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人丫头！让你上桌打牌是给你脸，你还真敢当众闹事？谁看见我们出千了？你说啊，谁亲眼看见了？”
盼巧冷笑着，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
她抬起右手，手指在桌上轻轻一划。
只听“哗啦”一声，五张一模一样的九筒赫然翻出。
她眼神骤然一冷。
“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好糊弄，随随便便就能骗过去？我盼巧三岁识牌，五岁就坐在牌桌边替我娘应战，那时候你们还在娘胎里打滚呢！赌桌上的门道，哪一招哪一式我没见过？老千的手法，比这高明十倍的我都亲手拆过！”
“就凭你们这点小把戏，也敢在我面前耍？是嫌命太长，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话音未落，她猛然反手一掀，只听“咔哒”一声脆响。
杨夫人座位底下的暗格应声弹开，露出了藏得严严实实的一副副备用牌。
盼巧歪着头，眼神轻蔑地看着杨夫人。
“不光是你一个人做手脚，你们仨，从头到尾都在串通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得倒是热闹！可在我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她声音如雷：“今天谁敢走，我就让官差把你们全抓进去！一个都别想跑！这可是国公府的地盘，敢在这里耍诈，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杨夫人和另外三个人顿时吓得腿直发软。
杨夫人还想张嘴骂人。
可话还没出口，盼巧已扑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发髻。
“你现在还想狡辩？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敢睁眼说瞎话？”
眼看成氏匆匆赶到，杨夫人急忙声嘶力竭地喊冤。
“夫人！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丫头太不像话了！大伙儿不就是闹着玩吗？输赢本是常事，怎么转头就要报官抓人？这也太过分了！简直以下犯上！”
成氏目光如电。
一眼便看见那从座位下弹出的暗格。
以及里面码放整齐的备用牌。
她气得脸色发青。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向把杨夫人当亲姐妹般信任。
对方却把她当傻子一样。
日日设局，步步引诱，只为榨干她的银钱。
“姓许的！”
她怒吼一声，冲上前就死死抓住杨夫人的头发。
“你可真行啊！平日里装得贤良淑德，背地里却干这种下作勾当！原来全是算计好的圈套！要不是今天盼巧揭了底，我还像个傻子一样替你送银子！”
杨夫人挨了好几个耳光，又急又怒。
“是你自己贪心！是你自己把持不住！要是你不眼红那点好处，不肯一次次加注，谁又能骗得了你？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你怪得了谁？”
“哎哟，反了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打人，还是在杨家！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冲着门外拼命大叫。
“谁也别想善罢甘休！在我杨家动手动脚，砸了我的场子，我绝不放过你们！我要让你们一个个坐牢！”
她叫得声嘶力竭，满以为会有家仆闻声赶来。
可一回头，整个人却像被雷劈中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厅堂外早已站满了人。
国公府的护卫，一个个神情肃杀，目光如铁。
杨夫人猛然醒悟。
今日这局面根本不是什么偶然冲突，而是早有预谋。
她猛地扭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姜菀菀。
“你……你早就安排好的？这根本不是你丫鬟一时冲动，是你背后指使的对不对？”
姜菀菀慢悠悠地挑了张靠窗的椅子坐下。
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杨夫人，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家丫鬟性子急了些，素来眼里不容沙子。可您是国公府的贵客，干嘛去招她？若非您先动手推搡，又怎会惹出这场风波？”
杨夫人气得脑子发胀。
她死死盯着姜菀菀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真是小看你了！堂堂国公府嫡女，竟使出这般阴狠手段！今天你是替你后娘出头来了？早说不就完了，赔点钱，息事宁人。至于闹到这一步吗？”
姜菀菀依旧坐着，声音不紧不慢。
“这不是钱的事，杨夫人。您用赌局设局，诱骗无辜妇人签下欠条，又以利滚利逼人家倾家荡产。这种事，传出去伤的是国公府的名声，毁的是百姓对律法的信任。您这些话，还是留着跟官府说吧。”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身穿皂隶服、腰佩钢刀的捕快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