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很深，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
带路的女尼慧兰身材健硕，步履如风，云逍和凌风得小跑才能跟上。
“云兄，看来我们因祸得福了！”凌风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此地必是阿鼻城的法外之地，我辈英雄的温柔乡啊！”
云逍瞥了他一眼，同样低声回道：“温柔乡？我看是英雄冢。你小心点，别被人榨干了。”
凌风不以为然地挺起胸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能地狱空空，我当以身饲虎，嗯，娇艳的母老虎！”
云逍懒得理他的豪言壮语，摸着下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地方，还真有点意思。只是咱俩为了调查，付出是不是过于大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这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云逍话锋一转，开始吹牛，“想我云逍，人送外号‘情场浪子’，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都是基本操作。风月场上的道道，我门儿清。”
凌风满脸鄙夷地斜了他一眼：“得了吧你。在大胤京城，怎么从没见你去过平康里一条街？红袖招那些地方，我可是天天去‘降妖卫道’的。那些女妖精，我最喜欢了！不过嘛，穿僧袍的妖精，确实少见，嘿嘿。”
“是是是，凌少你最厉害了。”云逍立刻反唇相讥，“当初你那件光辉事迹，我可还记得呢。和京城第一美人绾绾姑娘共度良宵，羡煞旁人。当然，如果不是她半个月前就已经是个尸体，那就更完美，更‘润’了。”
凌风的脸瞬间就绿了。
与尸体共度良宵，这事儿确实太有损他“情圣”的威名了，是他一生的污点。
他急忙转移话题，小声嘀咕：“你说……这里的女僧，会不会有那种……体重两百斤，身高八丈的？要是真遇上了，咱俩谁上？”
“那还用问？”云逍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你上，你不是喜欢‘降妖卫道’吗？那种的‘妖气’肯定最重。”
两人正说着，前面带路的慧兰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他们。
她缓缓举起自己的胳膊，展示出比云逍大腿还粗的肱二头肌。
“嘴巴都给我放干净点！”她声音冰冷，“再敢胡言乱语，有损我佛门清誉，我现在就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
云逍心里疯狂吐槽：“佛门清誉？就凭你们这又是净身院又是红楼的，在我这儿可早就没有任何清誉可言了。”
慧兰似乎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冷笑道：“别以为红楼是你们大胤那种低级的青楼。我们这里的倌儿，只是为了缓解师姐师妹们平日里修行戒律的压力，提供一些雅趣，并不会有任何逾越之处！”
“那要是她们加钱呢？”云逍立刻插嘴。
慧兰竟然真的沉吟了一下，才道：“……那就另说。不过我警告你们，像你们这种刚来的，要是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客人点你们，月底业绩不达标，可是要被直接扫地出门，送回净身院的！”
云逍和凌风感觉裆部同时冷嗖嗖的，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
凌风心中哀嚎：“不是吧？这种职业竟然也有业绩考核？！”
穿过几条幽深的街巷，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不再是外面那种庄严肃穆的白玉街道，而是一片占地极广的园林式建筑群。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到处挂着暧昧的红色灯笼，光线朦胧。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熏香，混杂着若有若无的丝竹之声，让人心神荡漾。
无数身着各色僧袍的女尼在此地流连。
她们有的在水榭边饮茶，有的在阁楼上听曲，神情放松，与外界的肃穆截然不同。
这里仿佛是阿鼻城这座铁血之城中，唯一一块柔软的、属于欲望的飞地。
凌风的眼睛都看直了。
他以前去的平康里，虽然也是美女如云，但跟这里一比，简直就是庸脂俗粉。
这里的女尼，每一个都气质独特。
或清冷如月，或娇媚如花，或英姿飒爽，或温婉可人。
更重要的是，她们身上那股子常年修行带来的禁欲气息，与此地的靡靡之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致命的诱惑。
“云兄……我……我好像恋爱了。”凌风喃喃自语，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云逍没理他，他的注意力全被这里的“倌儿”吸引了。
这里的男性服务者，姿态各异，让凌风这种“老司机”都大开眼界。
湖心亭中，一个气质忧郁、身形单薄的男子正在抚琴，他身穿一袭白衣，长发披散，面容苍白，眼神中带着化不开的哀愁。
琴声哀婉，如泣如诉，引得一众女尼围着他，为之叹息，不时有人将一些散发着灵光的物件投入他面前的玉盘中。
他便是此地的头牌之一，梦回。
长廊之下，一个面容俊美、神情冷峻的男子正与一位女尼对弈。
他身穿黑衣，气质出尘，棋力高超，落子如飞，每一步都引得对手蹙眉深思。
周围的女尼看得如痴如醉，仿佛欣赏的不是棋局，而是一场艺术。
他便是以“才”闻名的解语。
最让云逍在意的，是一棵巨大的菩提树下。
一个浑身散发着禁欲气息的男子闭目打坐。
他容貌普通，身材也并不出众，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可他周围围观的女尼却是最多的。
她们只是看着，脸上露出或痴迷、或崇拜、或平静的神情，仿佛在瞻仰一尊活佛。
他就是此地最神秘的倌儿，见空。
云逍的【通感】悄然发动，空气中各种驳杂的气息涌入他的感知。
贪婪、欲望、恐惧、警惕、杀戮、绝望、兴奋……
如同一个巨大的情绪漩涡，几乎要将他的神智吞噬。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善茬！
“收敛心神！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东张西望！”
云逍的识海中，八戒的声音突然炸响，将他从那混乱的情绪漩涡中惊醒。
“本帅早就跟你说过，杀生那家伙是个疯子！他搞出来的东西，能是什么正经玩意儿？这里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得多！”
云逍一个激灵，连忙收回心神，不敢再轻易动用【通感】。
慧兰将他们带到其中一栋名为“莲心阁”的三层小楼前，便转身离去。
楼前，一个妖艳的女尼正歪在一张躺椅上，悠闲地嗑着瓜子。
她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极为大胆的艳红色僧袍，领口开得极低，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她长相妖艳，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烈焰红唇，手中还把玩着一根长长的、镶着宝石的烟杆。
看到云逍二人，她懒洋洋地站起身，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
一股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让凌风瞬间有些晕眩。
妖艳女尼——红三娘，用那根烟杆，轻轻挑起凌风的下巴，仔细端详。
她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
“哟，来新人了？”
她吐出一口淡蓝色的烟圈，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
“嗯……这个，油头粉面，眼神发飘，根基虚浮，一看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不过嘛，皮相还行，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师妹应该够了。”
凌风被她这番毫不留情的点评说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反驳。
红三娘的目光又转向云逍，眼神微微一凝，似乎想看透他。
云逍一脸惫懒，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红三娘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撇撇嘴。
“这个嘛……长得倒还算周正，眼神也机灵。可惜，看着太懒，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怕是没什么力气。嗯……先都评为‘下等’吧。”
她收回烟杆，对着楼内喊了一声。
“来人，带他们去登记造册，安排房间！”
两个同样穿着红色僧袍，但姿色稍逊的年轻女尼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将两人带了进去。
莲心阁内部的装饰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奢华。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各种描绘佛国盛景的壁画，但画中的人物，无一例外全是女性。
空气中弥漫的熏香，也更加浓郁。
云逍敏锐地察觉到，这种熏香有静心凝神的效果，但若是吸入过多，恐怕会让人产生依赖，甚至……上瘾。
两人被带到一个小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一个负责登记的老女尼头也不抬地问道：“姓名，特长。”
凌风抢先一步，挺胸抬头，傲然道：“在下凌风！特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尤其擅长与姑娘们谈心说笑，排忧解难！”
老女尼面无表情地在册子上一划：“凌风，特长，油嘴滑舌。”
凌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轮到云逍，他想了想，一本正经道：“云逍。特长嘛……擅长躺平，精通摸鱼，爱好是按时下班。”
老女尼的笔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她最后在册子上写道：“云逍，特长，无。”
登记完毕，两人被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但还算干净，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可以看到外面园林景色的窗户。
一进屋，凌风就再也忍不住了，兴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云兄！发达了！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地方！我感觉，不出三天，我就能凭借我无双的魅力，成为这里的头牌！”
云逍没有理他，拿起桌上的两个木牌。
一个刻着“凌风”，另一个刻着“云逍”。
木牌下面都有一行小字：“品级：下等。特长：无。状态：待上钟。”
云逍摩挲着木牌上冰冷的刻痕，眼神冷静。
“待上钟……跟青楼里的姑娘一模一样。”
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神情各异的女尼，以及那些正在“营业”的倌儿们。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首先，范围是‘红楼’。关键特征是‘情报’。这里的客人都是阿鼻城的女尼，身份地位各不相同。她们在这里放松戒备，言谈之间，必然会泄露大量信息。”
“这些信息里，‘杀生的秘密’是最核心的，可以作为主要探查方向。‘阿鼻城的权力结构’也很重要，可以作为辅助线索。至于‘如何安全地离开’……这个暂时不急，得先活下去。”
云逍的思路渐渐清晰。
虽然依旧是茫茫大海捞针，但至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撒网了。
“喂，云兄，你在想什么呢？”凌风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问道。
“我在想，我们这个月的业绩怎么达标。”云逍淡淡地说道。
凌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这还用想？看我的就行了！等我成了头牌，罩着你！”
云逍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他知道，这个看似温柔乡的地方，隐藏的危险，可能比外面的戒律堂更加致命。
越是这种三教九流汇聚的烟花之地，信息的流通就越快，也越是肮脏。
想要知道杀生的秘密，这里，或许是最好的突破口。
夜幕降临。
红楼里的灯笼全部亮了起来，将整个园林照得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