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投标方不足三家，本次招标流标。”主持人擦着汗宣布时，秦风手里的保温杯“哐当”砸在桌上。热水溅到招标文件上，把“生态处理站”几个字晕成墨团。
秋雨燕高跟鞋“哒哒”地冲进会议室：“三家企业同时弃标？天美集团可等不起！”
丛丽丽翻着弃权声明，突然冷笑：“‘自愿退出’的‘愿’字都写成‘原’，三份错得一模一样。”她举起文件对着阳光，“连打印机的墨点位置都一致，这是同一台机器印的。”
秦风抓起座机拨号：“王书记，我申请延期招标……”
“不行！”马卫国推门进来，袖口还沾着油条渣，“市里要求月底前必须开工，延误了省重点项目，你担得起？”
“我们真不敢投了。”b企业副总老张在茶碗里蘸水写字，水痕在红木桌面上显出“消防”二字。窗外飘着细雨，青瓷茶壶嘴冒出的白雾遮住他发青的眼圈。
丛丽丽把录音笔藏进坤包夹层：“张总，我们镇里可以协调……”
“协调不过孙阎王！”老张突然提高嗓门，“市工商局上周查我们十年前改制问题，连食堂买菜没开发票都罚款！”他手指哆嗦着掏药瓶，“我家老爷子还在住院，经不起折腾。”
玻璃窗“砰”地被砸响，三个纹身青年晃过门口。丛丽丽抓起茶壶佯装倒水，偷拍到领头那人耳后的蝎子纹身——和天海化工保安队长一模一样。
\"秦镇长，您看这个！\"丛丽丽把一沓照片铺在会议桌上，\"c企业董事长家门口的监控拍到，送恐吓信的人穿着工商局后勤的工装！\"
秋雨燕用镊子夹起一片稿纸碎屑：\"防伪水印的编号是00387，我查了市局采购记录，这批稿纸只配发给三个处室——\"她点开平板电脑，\"企业监管处、执法稽查处，还有孙德海直接分管的办公室！\"
秦风抓起内线电话：\"刘主任，把去年工商局来镇里调研的合影找出来！\"
照片放大到投影幕布上，孙德海身后站着的秘书，耳后赫然露出蝎子纹身。
\"难怪那天茶馆外的人眼熟！\"丛丽丽猛地起身，\"我这就联系公安……\"
\"慢着。\"秦风按住她肩膀，\"先给王书记通个气，执法记录仪准备好了吗？\"
市工商局会议室飘着刺鼻的烟味。孙德海把烟灰弹进盆栽里：“秦镇长，执法记录属于机密。”
秦风把一摞文件拍在桌上：“绿源环保2010年注册时，全市门牌号正在整改，当年工商局发的指导文件明确允许地址模糊表述！”
“法规解释权在我们。”孙德海翻开《企业登记管理条例》，指甲在泛黄页面上划出深痕，“就像现在我说你私查执法记录违法，你认不认？”
丛丽丽突然按下手机播放键，录音在会议室炸响：“……孙局说了，不听话就天天查你！”背景音里清晰传来市工商局食堂的特色吆喝：“三号窗口，红烧狮子头嘞！”
孙德海的茶杯盖“当啷”落地。
央企特助陈明走进招标室时，皮鞋在地板上敲出军鼓般的节奏。\"这是我们的资质文件。\"他翻开烫金封皮，\"国资委直属一级企业，需要向马副书记科普监管权限吗？\"
马卫国额角青筋直跳：\"你们……你们这是破坏地方经济！\"
\"破坏经济的是谁？\"陈明突然甩出罚单复印件，\"贵公子经营的网吧上月消防罚款五万，需要我念处罚决定书编号吗？\"他转头看向直播镜头，\"顺便提醒，网吧50%股权属于天海化工子公司。\"
王占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孙局长来得正好，省纪委同志想请教您女儿在澳洲买房的事。\"他侧身让出两名黑衣干部，\"哦对了，您家保姆刚把一箱材料送到县纪委值班室。\"
孙德海手里的保温杯\"咣当\"坠地，枸杞红枣洒在\"优化营商环境\"的标语牌上。
夜色中的镇政府灯火通明，丛丽丽盯着电脑屏幕：“直播观看破百万了。”弹幕刷过“青河县刚正面”“支持秦镇长”。
二狗突然冲进来：“仓库抓到个拍照的！”相机里全是招标文件特写，镜头盖内侧刻着“天海化工二十周年纪念”。
秋雨燕对着手机冷笑：“爸，孙德海女儿在澳洲买别墅的账单，该寄给省纪委了。”
秦风站在公示栏前，看着新贴的中标公告。玻璃反射中，马卫国正偷偷撕下举报箱封条，却没发现藏在冬青丛里的执法记录仪正闪着红光。
\"秦镇长，省台记者到了！\"文书小刘扯着嗓子喊，\"采访车被拦在镇界收费站了！\"
秦风抓起对讲机：\"虎妞爹！带护厂队去接人！\"
转头压低声音对丛丽丽说：\"让二狗开直播，标题写'省台采访车遭不明人员围堵'！\"
收费站监控画面里，五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拍打采访车窗户。突然响起警笛声，王占峰带着县公安车队疾驰而至。\"让开！\"他举着喇叭喊，\"这是妨碍新闻自由！\"
直播间弹幕瞬间刷屏：\"青河县霸气！王书记威武！\"
马卫国在办公室摔了茶杯，抓起红色电话：\"赵县长，他们连省台都搬来了……什么？找消防查天美分厂？我这就安排！\"他没注意窗外树杈上的积雪簌簌滑落，藏在里面的微型摄像机正闪着红光。
庆功宴上，秋雨燕举着高脚杯轻碰秦风的茶杯：\"我爸说，孙德海女儿在悉尼的别墅泳池挺大。\"
\"能养鲸鱼吗？\"秦风夹起一筷子拍黄瓜，\"省纪委专案组明天到，说是要'调研企业负担'。\"
丛丽丽醉醺醺地凑过来：\"你们猜我在孙德海办公室发现了啥？\"她晃着U盘，\"他跟赵天洪KtV合唱《兄弟》的视频！跑调跑得我妈都听不下去！\"
众人大笑间，王老汉突然撞开门：\"秦镇长，村口来了三辆省城牌照的冷藏车，说是要查封咱们的果酱！\"
秦风擦擦嘴起身：\"陈特助，劳驾把《央企资产保护条例》第38条念给他们听。\"
陈明整了整领带，掏出扩音器大步流星：\"根据2011年修订条例，任何单位不得擅自查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