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尘埃落定,安若伊从三条身后走出,快步跑到羽青玄身旁,关切问道:“青玄,你有没有受伤?”羽青玄收起游龙剑,露出一抹疲惫却欣慰的笑容:“师娘,我没事。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分毫。”
一条、二条、三条走上前,整齐抱拳行礼。一条恭敬说道:“今日得见姑娘神威,我等深感敬佩。”
二条、羽青玄回以微笑,谦逊地说:“大家都是为了保护师娘,分内之事罢了。”
言罢,一条再度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娘娘,太后及各位娘娘都在偏殿呢,您是先下山,还是……?”安若伊闻言,略作思忖后,说道:“先去偏殿吧,要不如何向太后交代我们这一番遭遇?再者,贸然下山,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一行人行至偏殿,还未踏入,嘈杂声便扑面而来。只见殿内乱糟糟的一团。宫女太监们神色慌张,四处奔走,有的在收拾散落一地的烛台,有的在安抚受惊的嫔妃。地上一片狼藉,供桌上的瓜果滚落一旁,烛油洒得到处都是。
安若伊目光轻扫,佯装被混乱吓得瑟瑟发抖,悄悄往偏殿的角落挪去。她压低身子,借助慌乱人群的遮挡,巧妙地隐于阴影之中。羽青玄心领神会,带着一条、二条、三条佯装分散,以制造更多混乱,暗中为安若伊的行动保驾护航。
太后端坐在雕花座椅上,虽努力维持镇定,但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扶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焦虑。贤妃手持丝帕,不断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德妃面色苍白,紧紧依偎在一旁。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之时,太后身旁的侍卫统领大步走进偏殿,身姿挺拔,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太后娘娘,除了方才的天气突变,并未发现任何异样,请太后移驾回宫!”
太后闻言,紧绷的眉头并未立刻舒展,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当真没有异常?连一丝可疑迹象都没有?”侍卫统领面色恭敬,语气笃定:“回太后,千真万确!”
贤妃听闻,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手中丝帕也缓缓放下:“看来只是虚惊一场,太后,咱们还是尽早回宫吧,这寺里总让人心里不踏实。”德妃也连连点头,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啊,太后,早些回宫也好安心。”
安若伊躲在阴影中,默不作声。
就在众人商议回宫事宜时,太后身旁的侍卫统领单膝跪地,再次禀报道:“太后娘娘,宫外车辇已然备好。”太后微微颔首,双手扶着座椅扶手缓缓起身。蔡嬷嬷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太后的胳膊。此时的太后已然有些站不稳,身形微微晃动。
侍卫们早已在殿前整齐列队,手中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昏黄的灯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起驾!”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落下,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迈出偏殿。
太后的鸾驾稳稳停在殿前,车身装饰着华丽的鎏金花纹,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两名侍卫上前,恭敬地掀开轿帘,蔡嬷嬷先一步登上车辇,整理好坐垫。太后在众人的搀扶下,稳步踏入鸾驾。
当太后一行人踏出寺门的那一刻,原本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乌云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驱散,澄澈的蓝天重新展露出来。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寺庙前的花草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晶莹的雨滴顺着叶片滑落,溅起微小的水花,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只是一场虚幻的噩梦。
“许是菩萨保佑。”贤妃抬手遮挡刺眼的阳光,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众人纷纷附和,气氛逐渐轻松起来。
安若伊跟在队伍后方,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菩萨保佑?
太后坐在鸾驾之中,透过掀开的轿帘望向澄澈蓝天,原本凝重的神色愈发苍白。阳光洒在她脸上,却驱不散眼底的阴霾。
回想起不久前的电闪雷鸣,天象之变恰似一记重锤,敲击着她的内心——偏偏在自己祈福时发生,而众人刚一离开,天气便恢复如初,这不是明摆着菩萨在怪罪我吗?
太后的指尖不自觉摩挲着座椅上象征皇权的蟠龙纹鎏金扶手,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这些年,为了独揽朝政,她暗中培植势力,铲除异己,手段狠辣决绝。难道,正是这些举措触怒了神明?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盘踞在心头,让她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
太后的鸾驾在侍卫的簇拥下缓缓前行,车轮碾过雨后泥泞的官道,发出沉闷的“嘎吱”声。阳光穿透云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可太后的内心却如坠冰窟,丝毫感受不到温暖。
突然,鸾驾猛地一震,停了下来。太后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厉声问道:“为何停驾?”车辇外,侍卫统领的声音:“太后娘娘,前方有个疯和尚拦住了去路。”太后瞳孔骤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声音不自觉拔高:“带他过来!”
片刻后,衣衫褴褛的疯和尚被带到鸾驾前。他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一股腐臭气息,可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若夜空中闪烁的寒星。疯和尚盯着鸾驾,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官道上回荡,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业障缠身,灾祸将至,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太后听闻疯和尚这番话,瞳孔瞬间剧烈收缩,原本毫无血色的脸愈发惨白,恰似冬日里被寒霜打过的残花。
疯和尚的话,像一道凌厉的闪电,撕开了她内心深处一直试图掩盖的恐惧。难道,这真的是神明降下的惩罚?是对她累累罪行的审判?原本因常年掌控朝政而养成的威严气场,此刻如被狂风席卷的残云,瞬间消散。
她下意识地抓紧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尽管车辇内温暖如春,可她却如置身冰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忍不住微微颤抖。
蔡嬷嬷敏锐察觉到太后的异样,朝着车辇外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在此胡言乱语,蛊惑人心!来人,将他拿下。”
侍卫们听后,迅速围拢过来,手中长枪闪烁着寒光。疯和尚却不慌不忙,不但没有逃跑,反而大笑着径直向前,目光如炬,穿透层层侍卫,直逼车辇内的太后:“孽障昭昭,天罚将至。”侍卫们将他狠狠制住,拖拽了下去。
太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精心描绘的柳叶眉此刻紧紧扭曲在一起,双手死死抓住车辇内的扶手,指节泛白,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恐惧,喃喃自语:“不……不可能……”紧接着,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太后眼前一黑,身子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蔡嬷嬷见状,脸色骤变,急忙转身扶住太后,声音带着哭腔:“太后!太后您怎么了!来人,快传太医!”
侍卫们手忙脚乱,马鞭如雨点般狠狠甩下,车马不顾一切地朝着皇宫飞驰。车轮滚滚,溅起一路泥浆,好似一条仓皇逃窜的巨龙,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大慈恩寺外的一处小山坡上,瑞王裹着玄色大氅,身旁的灯笼在烈烈风中剧烈摇晃,将他阴沉的脸色映照得忽明忽暗。望着山下如丧家之犬般疾驰回宫的鸾驾。
“没想到安若伊身边竟藏着这样的高手!”瑞王咬牙切齿,声音里满是不甘与愤怒,“原本安排得万无一失,没想到让她给逃走了,不过,她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瑞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抬脚狠狠踢向身旁的石块儿,石块儿纹丝未动,他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暗处走出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他脸上的刀疤显得格外狰狞。男子单膝跪地,声音沙哑:“王爷,这次咱们大意了。不过,太后受惊过度,已然昏了过去。咱们是不是……”说罢,用手在脖子上比画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瑞王闻言,冷哼一声,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中满是算计:“哼,哪有这么简单。太后身边高手如云,想要动手谈何容易。再者说,太后一死,还有我那位好皇兄呢!本王想要夺权,必须师出有名,否则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
刀疤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蓬乱的额发下,一双眼睛悄然眯起。须臾,他微微抬头,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恰似暗夜中觅食的狐狸:“王爷,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依属下看,咱们不妨从后宫入手。安若伊那边……”男子刻意压低声音,像条吐信的毒蛇般凑到瑞王耳边,低声密语起来。
瑞王的脸色渐渐缓和,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嗯,你这主意不错。安若伊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才人,只要将她杀掉,再嫁祸给太后党,不怕他们窝里斗不起来。”
正当两人商议得热火朝天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瑞王心头一紧,立刻噤声,示意刀疤男子隐匿起来。待马蹄声渐渐远去,瑞王长舒一口气:“看来,这局势愈发复杂了。传令下去,让所有人都收敛点,别露出马脚。”
刀疤男子领命而去,瑞王独自站在亭中,望着皇宫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太后、燕景霆,咱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