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可以把母亲护在身后了。
晁晟看着不停呵斥叫骂的晁四爷,冷笑了一下。
晁四爷正要继续骂,忽然看见了晁晟的眼睛,冷漠、疏离,还带着几分少年意气,他下意识的住了嘴。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已经跟他一样高的长子走到次子身边,直接踹了过去,果断,狠辣,丝毫没有留情。
只一脚下去,次子的胳膊就扭曲成夸张的方向,这是直接断了。
他们可是亲兄弟啊!何至于此!
晁四爷觉得心痛极了。
晁晟也有分寸,看到有衙役往这边走的时候,他也停了手,直接回到母亲身边。
期间,他压根儿就没看过晁四爷一眼。
晁四爷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在他不关注不在乎的时候,长子已经这么大了么?这时候,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得出来,晁晟跟他,早已彻底离心。
父子之情?手足之情?
不过是个笑话!
回到母亲身边,晁晟的表情恢复平静,他静静的坐在孙夫人身边:“娘,多吃一点,待会儿还得赶路呢。”
孙夫人带着几分忐忑看了看晁四爷,下意识的弱了声气:“晟儿,你这样张扬,会不会不好?那毕竟是你爹……”
“娘,咱们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晁晟也低声回答,语气温和,“以前侯府还在,我自然是惹不起父亲的。可现在都流放了,还讲究什么家世地位?舅舅已经跟我说好了,到了琼州就带我走商,咱们不需要依靠他,您再也不用看他脸色了。”
孙夫人很相信儿子,闻言便真的不再管晁四爷,开始小口小口的吃点心。
苗长安此时,正蹲在晁晟身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有意思,在苗长安听来的传言里,这位身边早就有了漂亮的通房丫鬟不说,甚至就连伺候的小厮也要俊俏的,童生是依靠着家世来的……总之,是个纨绔,不成才的。
可实际上呢?
童生是不是凭实力考的,苗长安不太清楚,可晁晟会武功,水平还不低!
当然,这个世界里没有超凡力量,武功的上限也不高,可晁晟才多大?十五岁!能练成这样的水平,可见平时的刻苦。
而且,晁晟还是童子身!也不晓得那通房丫鬟是什么情况。
苗长安好奇啊,于是,它就悄悄的搜了一下芊姨娘的记忆。
这位芊姨娘是晁四爷最宠爱的女人,晁四爷的后宅,就是她管着的。孙夫人有名无实,常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礼佛,很少出来见人。
这一看才知道,那些通房也好小厮也好,都是她派过去的,原因也挺简单的,就是想引着晁晟往风花雪月上走。
晁晟的名声,也全是她派人在暗地里说些似是而非的流言,给败坏的。
眼见为实,看起来那些打听到的消息,不可尽信呐!
不得不说,闻夫人看人的眼光还挺准的,她给周蘅芜挑选的这个未婚夫备选,现在看着确实不错。
这话也不是苗长安胡说的。
发现晁晟和传言里不符之后,苗长安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开始观察晁家人了。
反正它现在有大把的空闲时间,看看热闹也挺好,省得无聊。
晁家人多,事情也多。
哪怕赶路累成这个鬼样子,也不耽误他们内斗。
苗长安把晁家的第三代都看了一遍,晁晟是最出色的一个。
………………
又是一天的路走下来,这次,连闻夫人都有点撑不住了。
好在终于离开了京都的范围,她们可以稍微松快些了——从现在开始,只要给衙役们一定的银子,她们脖子上的枷,就可以去掉了。
遇到城镇或村庄,也可以让那些衙役们帮忙采买一些东西。
虽然价格很贵,平素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物品,如今少说也要一两银子——衙役们不能白帮忙吧?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被抄家流放了,这些人身上,还是带着不少银子。
闻东早就在这儿等着了,他置办了极丰盛的饭菜请那些衙役们吃饭,饭后还奉上一个个精美的礼盒,就为了能让他们松松手、行个方便。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衙役们这是两个都占了,再加上闻夫人的兄长还是个正四品官,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闻东打点好了衙役,这才赶着两辆骡车走了过来。
看到闻东,周庭章下意识的又想使唤人,闻夫人直接甩给他一巴掌:蠢货!再是忠心的下人,也不是你这样用的!你以为你还是之前呼奴唤婢的大老爷么?没了卖身契的约束,如今全凭着人家的忠心和良心,不好好维护笼络着,还想干什么!?
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愚忠的下属?真不怕人家一走了之么?到时候她们还在流放路上,兄长远在京城,又不通音信,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将来起家的资产也就没了!那可就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这话她没说,说了这蠢儿子也不懂,但她跟周彦之说了,以后要把闻东当成正经长辈来尊重!
周彦之很听话,自此改口叫“东叔”。
闻东虽然很惶恐,直呼“使不得”,可接下来他也没推拒到底。
这两辆骡车很宽大,第一辆车闻东赶着,上面拉着闻夫人、周庭章、周彦之和李姨娘,后者主要负责伺候周庭章;
第二辆车么,就是周蘅芜在驾车了,带着葛宛娘和周姨娘母女两个。
闻夫人本来是想让周彦之学赶车的,毕竟他是男丁,可周彦之是个文弱书生,拉不住那头骡子,走了还没半个小时呢,就差点连人带车一起冲到沟里去了。
只能换人。
周姨娘要带三姑娘,不行;
葛宛娘自从跟周庭章打了一场之后,似乎有点放开了拘束,更是直接坐在车里不出来,意思就一个:她也不干!
周庭章更指望不上,他不帮倒忙就好了。
就这样,周蘅芜挺身而出。
结果,在周彦之面前一点都不听话的骡子到了周蘅芜手底下,那叫一个乖巧温顺!特别的听话!
骡子要是会说话,高低得喊一句:我敢不听话吗?动作稍微慢一点,一爪子就呼脑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