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凌萱正要接,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七八个骑士扬尘而来,为首之人穿着官府服饰,腰间别着剑。
“站住!”骑士勒住缰绳,目光在两人和牛车上来回打量,“你们从哪儿来?车上装的什么?”
谢嘉泽挡在扶凌萱身前,声音沉稳:“回官爷,我们是从乡下送药材的。”
他掀开车厢一角,露出里面捆好的干草。
骑士皱眉凑近,扶凌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拉车的黄牛突然“哞”地叫了一声,甩着尾巴将牛粪甩在骑士马靴上。
“晦气!”骑士咒骂着后退,挥挥手示意他们快走。
牛车缓缓驶向城门,扶凌萱握着缰绳的手心全是汗。
谢嘉泽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低声道:“别怕,进了城,就安全许多。”
话音未落,城门口的守卫突然举起长枪拦住去路。
“车上什么东西?例行检查!”为首的守卫眼神锐利,盯着牛车微微隆起的草垛。
扶凌萱心跳陡然加快,余光瞥见谢嘉泽不动声色地按住腰间藏着的短刀。
“官爷,都是些给药铺送的干草。”扶凌萱强装镇定,扯出个笑脸,“您看这牛走得慢,我们也是想赶在天黑前交货。”
说着,她拿起赶车的鞭子轻轻抽了下牛背,黄牛慢吞吞地往前挪了半步。
守卫皱着眉绕到车后,伸手扒拉干草。
扶凌萱感觉喉咙发紧,干草下藏着的不仅有老大夫的药方,还有他们仅剩的几两银子。
就在守卫的手即将触到夹层时,谢嘉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身体摇摇欲坠。
“这位官爷行行好,我家小爷染了风寒,得赶紧找大夫抓药。”扶凌萱连忙扶住谢嘉泽,声音带着哭腔,“要是耽误了病情,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守卫见状,露出嫌恶的表情,挥手道:“行了行了,赶紧滚!别把病气传染给别人。”
牛车终于晃晃悠悠进了城。
扶凌萱紧绷的肩膀这才松下来,转头却看见谢嘉泽嘴角还挂着血迹。
刚才那阵咳嗽并非伪装,他的伤口显然又裂开了。
“去城西……悦来客栈。”谢嘉泽虚弱地靠在车厢上。
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可扶凌萱却无心去看多几眼。
她驾着牛车在巷子里七拐八绕,生怕被人跟踪。
终于,在一条不起眼的胡同里,她看到了“悦来客栈”的招牌。
刚要进店,谢嘉泽突然拉住她:“等等。”
他警惕地扫视四周,发现隔壁绸缎庄的伙计正鬼鬼祟祟地往这边张望。
“从后门走。”他低声说。
两人绕到客栈后院,敲了三下门。
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谢嘉泽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那人眼睛一亮,赶紧将他们迎了进去。
“世子,您可算来了!”中年男人关上门,语气激动,“王爷已经等了您好几天,京城现在到处都是眼线,您千万要小心!”
谢嘉泽点点头,转头看向扶凌萱,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先找个房间,给我换药。还有,安排萱儿好好休息。”
中年男人领着他们穿过昏暗的走廊,推开一间密室的门。
扶凌萱扶着谢嘉泽坐下,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襟,这伤口看得她眼眶发酸。
“疼吗?”她轻声问,手里的动作却不敢停。
谢嘉泽勉强笑了笑:“有你在,再疼也能忍。”
扶凌萱抿着唇不再说话,指尖蘸着老大夫给的生肌散,轻轻洒在谢嘉泽溃烂的伤口上。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油灯。
谢嘉泽盯着她紧蹙的眉,心里不是滋味:“再皱眉,都能夹死苍蝇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扶凌萱耳根泛红,用沾着草药的棉球轻轻敲了下他肩头,却在触及他倒抽冷气的反应时瞬间慌了神。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太用力了?”
“骗你的。”谢嘉泽握住她发颤的手腕,“你手法比医馆的老大夫还轻。”
他瞥见她腰间别着的药包边角都磨得起了毛,忽然想起逃亡路上她总把最干净的水留给他擦伤口,自己却就着溪水啃硬饼。
敲门声适时响起,中年男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探进头。
“世子,这是后厨煨了三个时辰的药膳,加了不少补气血的药材。”
他目光扫过扶凌萱沾着药渍的手,“夫人若是不嫌弃,隔壁空房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裳。”
等扶凌萱洗漱回来,正撞见谢嘉泽倚在窗边对着铜镜换药。
绷带松松垮在腰间,他左手笨拙地往后背够,伤口牵扯得脸色发白。
她又好气又好笑,从背后抽走他手里的布条:“逞什么强?躺下。”
密室里的木板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谢嘉泽枕着手臂仰头看她,“以前在王府,都是下人伺候换药。”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原来有人在意的感觉,比任何金疮药都管用。”
扶凌萱的动作突然僵住。
她又继续低头专注系着绷带,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等你伤好了,就不用我这个半吊子大夫了。”
“谁说要好了?”谢嘉泽突然逼近,惊得她往后退半步。
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我决定了,以后每日都要磕着碰着,这样就能名正言顺……”
他的尾音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中年男人在门外压低声音:“世子!王爷的密信!”
扶凌萱慌忙起身整理药包,指尖还残留着他肌肤的温度。
谢嘉泽接过密信,当他的目光扫过信上的内容,笑容消失了。
“怎么了?”扶凌萱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连忙凑过来问道。
谢嘉泽将信纸递给她,声音低沉而凝重:“其他王府的世子,都已经进京了。表面上是奉诏商议国事,实际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他们一入京,便被安置在各自的府邸,周围布满了禁军和皇城司的眼线,说是保护,实则与囚禁无异。”
扶凌萱快速浏览完信件,信纸在指尖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