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凌梨转身离去,斗篷在地面扫出沙沙声响。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易海莲立刻抠喉干呕,将药丸吐在墙角。
不救自己出去就算了,居然还想加害!
易海莲抓起地上的碎石,在墙壁上狠狠划出凌乱的痕迹:“扶凌萱,你夺走我的一切,抢走我的表哥,现在还把我害成这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还有扶凌梨那个贱人,落井下石的狗东西……”
三日后,扶凌萱披着月白色披风走在街上。
她驻足在新开的胭脂铺前,刚要进去,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轻笑:“多年不见,萱妹妹越发清雅了。”
寒意瞬间顺着脊梁骨爬上后颈。
这声音,她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扶凌萱转身时,看见聂才良立在五步之外。
他目光扫过她腕间蜀王府的银镯,眼底闪过一丝阴沉,面上却仍笑得人畜无害。
“妹妹嫁入王府,日子可好?近日我本想登门看望,只是……”
他顿了顿,“听闻前些日子王府风波不断,哥哥实在放心不下。”
“不敢劳聂公子挂怀。”扶凌萱后退半步,“聂公子如今官运亨通,应当将心思放在仕途上。”
聂才良却上前一步,衣袂带起的风裹着熟悉的气息:“当年是哥哥糊涂,让妹妹受了委屈。”
他伸手欲触她脸颊,被扶凌萱侧身避开,“若妹妹愿意,聂某愿用余生……”
“聂公子慎言。”扶凌萱突然轻笑,声音却很冷。
“难道聂公子忘了,我们早已恩断义绝?还是说,你想让蜀王府的人,也听听聂大人当年买通山贼的壮举?”
聂才良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下意识回头张望,确认周围无人注意后,压低声音咬牙道:“扶凌萱,你别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聂大人若是记性不好,我倒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五年前那个暴雨夜,你派人给我送的那封私奔书信,还有城郊山道上埋伏的三十名山贼……”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惊心,“聂大人不会以为,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能永远烂在土里吧?”
就在聂才良作势要抓扶凌萱手腕时,翠袖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尖声喊道:“世子妃!您怎么独自在此?世子爷找您好半日了!”
她扑到扶凌萱身前,却在遮挡扶凌萱视线的瞬间,朝聂才良飞快眨了眨眼。
聂才良意味深长地扫了翠袖一眼。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聂才良顺着声响望去,正看见谢嘉泽骑着黑马出现在长街尽头。
一抹算计的阴笑闪过眼底,他猛地扣住扶凌萱手腕:“萱妹妹,多年未见,当真这般狠心?”
“放开!”扶凌萱挣扎着要抽回手,却被聂才良顺势往前一带,整个人几乎跌进他怀中。
远远望去像是抱在一起的姿态。
谢嘉泽勒紧缰绳,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暮色中,他看见那个熟悉的月白色身影被人禁锢在怀中,好不亲密!
他攥着缰绳的手,不知不觉间青筋暴起。
“聂大人这是何意?”扶凌萱用力推开他,后退几步,眼中满是厌恶。
聂才良却长叹一声,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萱妹妹,当年之事是我对不起你……”
“住口!”扶凌萱侧身避开,转身要走时,翠袖突然上前拦住她。
“世子妃,聂公子兴许是忘不了与您的情分才会做出这种事来,您莫要生气。您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告诉世子……”
“让开!”扶凌萱冷声呵斥。
聂才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故意对着远去的人影喊道:“萱妹妹,我定会等你回心转意!”
远处,谢嘉泽一言不发,黑眸死死盯着聂才良消失的方向。
而扶凌萱经过这一折腾,也没了逛街的心情,打道回府。
路上,她想着心事。
聂才良刻意的话和举动,翠袖不合时宜的阻拦,都很奇怪。
难不成这两人是认识的?翠袖是派来监视自己的眼线?
若翠袖真是聂府的眼线,那蜀王府内又藏着多少双窥视的眼睛?
回到王府时,晚膳的烛火已在回廊间次第亮起。
谢嘉泽倚在雕花窗前,案上的膳食动都未动。
见她进来,他目光直直落在她发间微微歪斜的步摇上,“今日去了何处?”
“不过是去新开的胭脂铺看看。”扶凌萱将斗篷递给侍女,余光瞥见翠袖躲在廊柱后偷瞄。
果然有猫腻……
谢嘉泽“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块炖得软烂的鹿肉放进她碗里,动作自然得像是寻常夫妻一样。
“西街那家?听说新来了江南的香料。”
烛火的光在他眼底摇晃,映得那双黑眸深不见底。
扶凌萱望着碗里的肉,忽然想起白日里聂才良刻意贴近的模样,不禁有些犯呕。
但这是谢嘉泽给她夹的菜……
扶凌萱还是笑着用银匙搅了搅羹汤:“说是用桂花蜜熬的胭脂,倒不如世子上次送的海棠膏润色。”
“那就再制十盒,只要你喜欢。”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可扶凌萱分明感觉到,他好像有些不悦。
他到底怎么了?
这时,谢嘉琳蹦蹦跳跳地闯进来,一屁股坐在桌旁。
“哇!好香!我就知道兄长和嫂嫂还没用膳!”
她伸手要去夹菜,却在感觉到两人紧绷的气氛时,动作不禁一顿。
谢嘉琳眨了眨眼,悄悄的缩回手,拿起汤勺小口喝着羹汤,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嘉琳今日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还没用膳?”扶凌萱打破沉默,给小姑子碗里添了个水晶虾饺。
“我、我去看新来的戏班子啦!”谢嘉琳连忙接过,咬了口虾饺含糊道,“那个花旦唱得可好了……”
她话没说完,就瞥见兄长用公筷给嫂嫂添了碗银耳羹,动作看似挺寻常的,可是那眼神却像是要把人看透了一样。
谢嘉琳缩了缩脖子,默默低头扒饭,心里直嘀咕:这两人明明看起来若无其事的,说话也正常,可这气氛怎么奇怪?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吃完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