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大夫这是在担心我?”他故意压低声音,惹得扶凌萱耳朵发烫。
还没等她反驳,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迅速分开,谢嘉泽顺势躺回床上装虚弱,扶凌萱则抓起药箱挡在身前。
“世子!”小太监推门进来,手里举着金灿灿的圣旨,“皇上有令,宣蜀王世子和随行医官马上进宫!”
扶凌萱心里咯噔一下,和谢嘉泽对视一眼。
只见他慢慢撑起身子,眉间皱出恰到好处的痛苦:“麻烦公公稍等,我这旧伤又犯了,得让扶大夫扎两针缓解一下。”
说着,冲她使了个眼色。
“不行!”扶凌萱立刻接话,“世子脉象不稳,现在移动太危险!”
她故意提高音量,余光看到小太监脸上闪过犹豫,“请公公如实禀报皇上,等世子情况稳定,我们立刻动身。”
小太监走后,屋里安静下来。
谢嘉泽掀开被子坐起来,一点不像重伤的样子:“看来皇上坐不住了。他肯定以为我们死在半路上,现在见我们活得好好的,肯定得亲自试探。”
“那我们……”
“按原计划。”谢嘉泽握紧剑柄,“你跟我进宫,找机会溜去御书房。我来应付皇上和大臣。”
他帮扶凌萱整理好衣襟,又塞给她一块刻着蜀王府标记的玉牌,“千万小心。”
第二天一早,皇宫的高墙在太阳下泛着冷光。
扶凌萱背着药箱跟在谢嘉泽身后,每走一步都觉得脚底发沉。
路过守卫时,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扫过来,像是要把她看穿。
金銮殿里,皇帝坐在龙椅上,看到他们时眼神明显一愣。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语气听不出喜怒:“听说世子路上遭了刺客,伤得很重,现在看着倒挺精神。”
“全靠皇上福气庇佑。”谢嘉泽不慌不忙跪下磕头,“我命大,又碰上扶大夫医术高明,才捡回条命。”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就是这伤反复发作,实在……”
“哦?”皇帝挑眉,看向扶凌萱,“既然是医官,怎么不给他治?”
扶凌萱强压着紧张往前一步:“回皇上,世子外伤好了,但内伤严重,得慢慢调养。我正打算进宫后,去太医院找些珍稀药材。”
皇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出声:“不愧是蜀王府出来的,连医官都这么会说话。”
他挥了挥手,“今天叫你们来,一是为了欢迎世子平安回京,二嘛……”
他扫视了一圈殿里的其他世子,目光在谢嘉泽身上多停留了半拍,“也该让你们这些年轻人聚一聚。”
谢嘉泽行礼时余光瞥见皇帝袖中若隐若现的明黄龙纹,脊背瞬间绷紧。
殿内檀香混着众人衣袍上的熏香,压得人喘不过气。
皇帝端起茶盏轻抿,看似随意道:“听闻世子至今未纳妾?蜀王就你这么个独苗,可别误了延续香火的大事。”
“回陛下,臣儿伤势未愈,实在无心考虑这些。”
谢嘉泽垂眸盯着青砖缝里的灰尘,余光看见扮作男装的扶凌萱藏在人群里,束发的布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况且付医官一路照料,臣儿想等一切安稳后,再……”
“胡闹!”皇帝重重放下茶盏,震得盏中茶水溅出,“朕近日得了几位大臣家的适龄女子,明日便送进听松别苑。”
他嘴角勾起冷笑,“也让蜀王看看,朕对世子多上心。”
扶凌萱攥紧药箱边缘。
谢嘉泽喉结滚动,强行压下怒意:“陛下厚爱,臣儿感激不尽。只是臣儿已有心仪之人,此生不愿辜负……”
“够了!”皇帝猛地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几,“你倒学会跟朕讨价还价了?”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谢嘉泽,眼中寒光毕现,“既然如此,大理寺正好缺个主簿,明日起你便去当值吧。”
殿内众人倒吸冷气。
主簿不过是誊写卷宗的闲职,连品阶都不入流。
谢嘉泽咬紧后槽牙:“谢陛下……恩典。”
话音未落,一旁的太监尖着嗓子插话:“陛下体恤世子身边需要得力医官,特命付医官先去太医院熟悉药材。”
扶凌萱心里一沉,知道这是要将她和谢嘉泽分开。
她看向谢嘉泽,只见他不着痕迹地微微点头,便拱手行礼,随着太监退下朝堂。
穿过九曲回廊,扶凌萱被带到后宫一处偏殿。
刚踏入殿门,便听见此起彼伏的莺声燕语。
十几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聚在一起,或品茶,或刺绣,正是其他世子的家眷。
她们的目光纷纷投向这个陌生的“医官”,好奇与打量毫不掩饰。
“这位小郎君可是新来的?”一位穿着桃红襦裙的年轻妇人率先开口,眼神带着几分调笑。
“看着细皮嫩肉的,不像是能拿药罐子的。”
扶凌萱压下心头的紧张,拱手道:“在下扶凌,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夫人多多关照。”
她瞥见角落里坐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气质清冷,正低头抚琴,琴弦拨动间流淌出若有似无的哀伤曲调。
“哟,这么客气做什么。”另一位戴着金丝步摇的妇人拉着她坐下。
“听闻蜀王世子受了伤,你就是照顾他的医官?那可得好好跟我们说说,世子真人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俊朗?”
扶凌萱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世子忙于公务,在下也只是偶尔诊治,不敢妄加评论。”
她目光扫过殿内的布置,发现每扇窗户都有宫女把守,看似闲聊的聚会,实则也是监视的一环。
正说着,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几个侍卫簇拥着一位宫装女子走来,珠翠摇曳间尽显尊贵。
扶凌萱混在起身行礼的众人里,瞥见女子眉间贴着精致的花钿。
正是传闻中最得圣宠的大公主。
“都免礼吧。”大公主挥了挥嵌着东珠的团扇,目光扫过满堂莺莺燕燕,突然嗤笑出声。
“一个个穿金戴银的,倒真把这当自家后院了?”
她款步上前,团扇挑起一位世子夫人的下颌,“不过是陛下养在宫里的金丝雀,装什么诰命夫人的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