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祭
太原机场的探照灯扫过跑道时,地勤兵发现了异常——
机油在逆流。
不是比喻。那些从战机引擎滴落的润滑油,正违背重力沿着机身倒爬回输油口,像被某种力量强行召回。更诡异的是,所有金属部件表面都浮现出细密的甲骨文刻痕。
\"八嘎!快报告司……\"
话音未落,整座塔台突然扭曲变形。钢筋像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面团,在刺耳的金属呻吟中重组为青铜鼎耳的形状。而那个发现异常的地勤兵,此刻正嵌在鼎耳纹路里——他的身体与钢铁融合了,只剩半张脸还在惨叫。
二十公里外的山巅,张云轩的青铜左臂正在渗血。
不是受伤,而是那些沉淀在金属细胞深处的古老记忆,正随着太原机场的异变而苏醒。
(二)机群化鼎
日军华北派遣军司令官今村均拍案而起:\"你说什么?二十架零式战机自己起飞了?!\"
参谋官脸色惨白:\"不……不是起飞……\"
监控胶片上,那些停在跑道的战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不是普通的氧化,而是金属在回溯时间——铝合金蒙皮退化成商周时期的青铜,铆钉变成兽面纹的青铜钉,连螺旋桨都扭曲成祭祀用的酒器部件!
最恐怖的是,这些\"退化\"的战机竟然开始自主移动。它们以三架为一组,在空中自动排列成鼎足之势。当第九组完成编队时,整个太原上空响起了编钟的轰鸣——
《周礼·春官》的祭天乐章!
今村均突然想起南京挖出的那批青铜器。当时军部还嘲笑中国人迷信,把考古发现全熔铸成了炮弹……
(三)共振
王若兰的白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她脚下踩着太原城最高的水塔,手中长剑正以每秒九次的频率震颤。这不是武学招式,而是精确匹配地下青铜网络的谐振频率。
\"张云轩!你疯了吗?\"她朝无线电怒吼,\"唤醒沉睡的青铜军团会反噬你……\"
电波那端传来金属摩擦般的笑声:\"早就……不是我在控制它们了……\"
话音未落,水塔突然崩塌。不是爆炸导致的,而是构成钢筋的碳元素在某种力场作用下,正回溯成青铜时代的矿物形态!
王若兰坠落的瞬间,看到整个太原城正在\"青铜化\"——
电线杆长出饕餮纹,铁轨扭曲成蟠龙造型,甚至日军坦克的炮管都开花般绽成青铜爵的流觞曲水!
(四)活祭
今村均终于明白什么叫\"鼎烹\"之刑。
他的指挥部此刻变成了巨大的青铜甗(古代蒸锅),参谋们像祭祀用的三牲被蒸汽活活蒸熟。更可怕的是那些融化的血肉没有浪费,正顺着甗底的纹路流向某个坐标——
南京方向。
\"是报复……\"中将瘫坐在青铜化的地图前,\"他们在复原金陵大屠杀的……\"
话未说完,他的金丝眼镜突然熔化成金水,在脸上烙出黥刑的\"囚\"字。这个日本陆军大学的高材生,此刻终于亲身体验到,什么叫《尚书》记载的\"金作赎刑\"。
(五)铸剑为犁
张云轩在血泊中爬行。
他的青铜左臂已经蔓延到锁骨,每次心跳都会震落锈蚀的金属屑。但真正致命的伤害来自体内——那些苏醒的青铜细胞正在吞噬他的脏器,把肝脏转化成礼器\"觯\",将脾脏重塑为兵器\"钺\"。
\"停……下……\"
这声嘶吼不是用喉咙发出的,而是太原城内所有青铜器共振产生的声波。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正在空中组成\"九鼎\"阵型的零式战机突然解体,那些退化成青铜的部件暴雨般坠落。但每一块金属在触地前都再度变异,化作耕犁、耒耜等农具,深深插入焦土。
日军修建的炮楼更神奇,砖石自动重组为社稷坛的形制,裂缝里长出饱满的稷米——这种周朝祭祀用的红黍,已经在华北绝迹两千年!
(六)问鼎
松本大佐是唯一看懂玄机的人。
这个京都大学考古系出身的老兵,此刻正跪在变成青铜方尊的坦克上,用中文嘶声背诵:\"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他额头突然裂开,不是伤口,而是浮现出殷墟甲骨文的\"祀\"字。随着这个字符显现,所有正在异变的青铜器突然静止,齐刷刷转向南京方向。
松本终于明白了青铜网络的终极目的——
这不是武器,而是文明的自净系统。当华夏遭受的创伤超过某个阈值时,深埋地下的青铜基因就会苏醒,用最残酷的古典法则进行\"禳灾\"。
\"你们……不是要复仇……\"他七窍流出青铜液,\"是要……重定九州鼎!\"
(七)血肉长城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张云轩脸上时,青铜化已经蔓延到下颌。
他徒手撕开胸膛,扯出半金属化的心脏——这个器官现在呈现出诡异的双形态:左半边仍是跳动的人心,右半边已经凝成刻有\"宅兹中国\"铭文的青铜鼎心。
\"王若兰……\"金属摩擦声里混着人声,\"把我……铸进钟山……\"
南京方向的天空突然出现海市蜃楼:
那是用三十万亡灵的血肉与青铜共同浇筑的立体鼎文,每个笔画都由挣扎的人形组成,在云端拼出《左传》那句——
\"桀有昏德,鼎迁于商\"
更远处,东海方向的阴云开始旋转,隐约露出金字塔状的巨大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