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杨舟这边闪电直逼北渊边境之时。
北渊大营内——
军师营帐中,烛火幽幽,将沙盘上的山川地势染上一层昏黄的光晕。
沙盘边上,静置着一把木色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因少见阳光而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男子。
此时,青年男子正皱着眉头盯着沙盘上代表山河关的黑色旗子。
烛火的光芒只照亮了他脸庞的一侧,另一边则隐没在阴影之中。
不远处,静静地立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身着白衣,脸上覆着一副纯白的面具,让人看不清其面目。另一个则一身黑色劲装,同样是戴着面具,与白衣男子不一样,是深黑色的面具。
二人站在一块,宛如黑白双煞一般,平白增添几分肃杀之气。
倘若陈杨舟此刻在场,定能一眼认出二人。纯白面具是那个曾将她擒回黑水关的云雀,黑色面具则是在石门关市集上策马狂奔险些伤人,被人称作老七的神秘男子。
“主上,有蝴蝶来报,那个姓林的白马小将已被提拔为副将。”老七抱拳禀报。
轮椅上的男子闻言,眉头微挑,显露出几分兴趣,“这人什么来头?前几日还只是校尉吧?升迁这么快?”
老七回话:“已经查过了,此人父母双亡,还有个姐姐叫林雪雁。前几年在乐安府谋生,后来加入了运粮队前往石门关运送粮草。在石门关察觉异常后带领运粮队逃亡,曾独自一人打开了石门关的城门,成功带领着运粮队逃至龙朔关。在龙朔关立功后担任先锋营副校尉,而后前往泗雪关支援。泗雪关城破后,又跟着杨崎的残部返回龙朔关,并因此晋升为校尉。杨崎和苏烈离开后不久,龙朔关就收到调令将其升为副将。至于他的姐姐林雪雁,目前下落不明。”
青年男子皱眉沉思,随即开口:“派人继续深入调查其姐的下落,一有消息就立即向我汇报。”说罢,轮椅男子又补一句:“记住,要抓活的。”
“是,主上。”老七领命而去。
一旁的云雀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主上怎么会对一个小将如此感兴趣?”
“这人不简单,如果调查属实,他能独自一人推开石门关的城门……”说到这,男子脑内灵光一闪,苍白的手猛地一拍扶手,“去,云雀,你去调查一下,这个姓林的是不是从客栈里叛逃出来的!”
云雀听罢,犹豫开口:“主上是怀疑……”
“不错。”男子赞同地点点头,“你想,即便是这世上力气最大的力士,也难单凭一己之力推开石门关城门。而他却做到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此人的身体非同寻常。算日子,老九就是那个时候折在乐安府分部,如此说来,此人极有可能曾在蝴蝶客栈待过。若是把人抓来,借由他的身子孕育蛊虫,说不定能进一步完善轮回蛊!”
说到这,男子苍白的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有了完善后的轮回蛊,哪还需要借用北渊的力量!假以时日,我们便能培育出一支神挡弑神,佛挡诛佛的强兵!”
云雀听后背后一凉,心生寒意。
男子瞥见云雀的神情,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云雀啊……”
这时,方才退去的老七再次掀帘而入,手中拿着一张卷起的字条:“主上,最新密信。那姓林的出现在赤狐谷收编起义军,收编完后又带着人北上了。”
轮椅上的男子接过字条一看,口中喃喃:“北上?为何……”
只是沉吟片刻,男子便理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由轻笑一声,“倒是巧了,正愁无处着手,便有人递来枕头。”
他抬头看向二人:“派个机灵的,在那人去北渊的必经之路上候着,将北渊的羊皮地图交到他手中——记住,不要让他心生怀疑。”顿了顿,又补充道:“沿途再安排些暗桩,务必让姓林的顺利到达哈拉林!”
“是!”黑白面具二人齐声应道。
接着,帐外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军师,我来找你喝酒来了!”
云雀眸光微动,低声道:“是朔风宇。”
轮椅上的男子微微点头:“你们先退下罢。”
云雀与老七齐声应道,抱拳躬身退后三步,这才转身离开。
掀开帐帘后,黑白面具二人侧身而立:“朔风部上,主上有请。”
朔风宇抬起头,目光在云雀和老七身上扫过,“好,有劳。”大夏官话说得生硬。
待他弯腰入帐,云雀与老七对视一眼,这才悄然离开。
待走远后……
老七突然一把搭在云雀肩膀上,压低声音,“喂,你说这个朔风宇…会不会比独孤野那个疯子强点儿?”
云雀侧目瞥了眼搭在肩上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其拍开:“查过了,这人性子不像独孤野那嗜血好战,主张与大夏和睦共处。”
“下手真狠!”老七揉了揉手背,倒也没多生气,“不瞒你说,我早就想宰了独孤野那畜生了!”
云雀望着远处飘摇的火把,轻声道:“在北渊贵族眼中,大夏百姓不过是个会说话的牲口罢了,心中自然没什么负担。屠城掠夺?不过是放肆玩闹罢了……”
“蛮夷就是蛮夷,骨子里流的都是未开化的血。”老七冷笑一声,随即话锋一转,“对了,这次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九日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这人你还不了解么。”云雀笑了笑。
黑色面具内传出鄙夷的声音,“又去哪救死扶伤了?真不明白主上要留这么一个‘菩萨心肠’的人。”
说着在菩萨心肠四字加重语气。
“九日是心软了些,但有这样的同袍在,难道不觉得安心么?”
“这话倒是不假。”老七眼珠子一转,接着又道:“话说乐安府分部现在归到你手中,刮了不少油水吧?”
“刮什么油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上。”云雀眼神一冷。
“得了吧!”老七不以为然地摆手,“没点好处谁肯卖命?底下人哪个不是盯着眼前利的?等主上得了天下,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说着伸了个懒腰。
“谨言慎行。”云雀严肃出声。
“对了,你还欠我个人情呢。上次要不是我,那姓林的能走到城门!”老七贱兮兮说道。
云雀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人,真想把这人的真面目给主上和他部下瞧瞧!哪里有半分严肃沉默寡言的样子!
“我让你护送他安全离开,结果你连城门都没给人家开。”云雀语气无奈。
要不是怕陈杨舟多想,他自己也可以办到,何至于让这人帮忙?
“这你就不懂了。那小子精着呢,真要开了城门放了吊桥,他反倒不敢走。”老七挤眉弄眼,说着又可怜兮兮道:“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多难,独孤野那些残部整天在营里嚷嚷有内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查到我头上。”
云雀揉了揉太阳穴:“行,算欠你一个人情。”
“这还差不多。”老七顿时眉开眼笑,“不过那姓林的到底什么来头,值得你多次助他?主上明明只要求把刺杀独孤野的罪名栽给大夏士兵就够了……”
“若非要个理由……这人我很感兴趣,你信不信?”
“嚯!”老七夸张地瞪大眼睛,“你不会有龙阳之好吧?那我得离你远点。”
云雀听到这话,翻了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