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我对着桌面的画作发呆。
我终于体会到赵文远躲在小房间里画祥云的心情了。
中午回来后,我实在无法从“穿越”后的情境中抽离,就像着了魔一样,满脑子都是妻子孩子的影子以及那四幅画。于是我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我认真查询了绘制唐卡所需的画纸和颜料,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才好不容易凑齐了这些材料。
然后我把自己的房间按照想象中的艺术家工作室的样子布置了一番:墙上挂上了精选的唐卡范本,桌上摆放着刚购置的画具,空气中弥漫着颜料的清新与纸张的淡香。
接着,我点亮了黄色球体——我要触发“唐卡绘画”的精通技能。不出所料,轻点黄球之后,画笔、画纸以及屋子里的一切都突然变得十分熟悉,画笔在我手上,仿佛有了生机一般。
我手持画笔,动作娴熟,无需过多思索,笔尖已在画纸上勾勒出禺?的轮廓。线条刚柔并济,勾勒出禺?那独特的人面鸟身之姿,既有力道又不失柔美,一气呵成,精准无误。
人面部分,眉眼口鼻,栩栩如生;鸟身则羽翼丰满,姿态优雅。其双耳之上,各挂一条蜿蜒的蛇形图案,形态逼真。双脚之下,两条蛇紧紧缠绕,灵动异常。
换细笔,蘸颜料,色彩在笔尖跳跃,轻描淡写,画面逐渐丰满。禺?的羽毛、鳞片以及蛇的纹理,在我的笔下逐渐显现,细腻入微,栩栩如生。人面部分的肤色、表情,都经过精心的刻画,使得禺?的形象更加立体、生动。
祥云缭绕,宝相花绽放,画面中的色彩过渡自然,层次分明,既有对比又不失和谐。禺?的双眼,用深邃的黑色点睛,瞬间赋予了灵魂,透露出一种威严而不可侵犯的气质。
时间悄然流逝,我全神贯注,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与手中的画笔,以及画纸上逐渐成形的禺?。它的每一个姿态,每一片羽毛、鳞片,甚至每一条蛇的鳞片,都在我的笔触下变得生动而真实,色彩斑斓,细腻精致。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我缓缓后退,审视着这幅作品。禺?跃然纸上,仿佛随时都会破纸而出,画得是那么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我看着这幅禺?图,双手轻轻地放在黄色球体与蓝色球体上。心中明知不可能,却依然还抱着渺茫的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奢望。
万一呢?万一可以呢?
我点亮球体,柔和的两束光芒瞬间溢出,光华四处流淌,却并未如我所愿地汇入眼前的画作之中。
我不甘心,稍稍加大了触碰的力度,期待能有不同的结果。只见球体上的光芒更盛,如同泉水般倾泻而出,弥漫在整个房间,却依然无视桌上的画作。
明明是照着邓老的《禺?图》画的啊!到底哪里不一样?我的“精通技能”向来是出神入化的,为什么我的画里没有玄机?
这幅不行,再画一幅!
我再次点亮黄色球体,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随后,笔尖轻触纸面,精卫那小小的身影跃然而出。不同于禺?的神秘莫测,精卫的形象更加坚韧不拔。我用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它那双充满决心与毅力的眼眸。羽翼透露出一种质朴而强大的力量。
在精卫的周围,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浪翻滚,仿佛要吞噬一切。我用深浅不一的蓝色和白色交织出海面的光影变化。精卫嘴中的木石,则极具质感与重量,让人感受到她每一次投掷的艰辛与决心。
一模一样,绝对是一模一样啊。我就不信邪了!
这次,我施加了更大的力度在两颗球体上,更多的光华在我的身边流淌,球体已经发烫了,我不得不松手。
为什么不行呢?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王阳,天都要亮了,你怎么还不睡?”门外响起了老郑关切的询问声,“开开门。”
我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走过去,打开了门。
老郑一进门,显然被屋内景象吓了一跳,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绘画了?怎么把房间弄成这样?还一副中了邪的样子?”
我叹了一口气:“前几天看到了一幅画,心里就琢磨着把它画出来。我明明已经画得一模一样了,可就是少了点什么。”
老郑走到桌子旁,瞥了一眼桌上的两幅画,然后说道:“你一晚上就在琢磨这两幅画?我虽然不懂画,但我想啊,画画可能跟炒菜是一个道理,明明是一样的食材、一样的调料,可不同的人炒出来,味道就是千差万别。所以啊,你也别太钻牛角尖了。”
我看着老郑:“你什么时候成哲学家了?”
老郑笑着答道:“你都能当画家,我还不能当哲学家?好了,你也别折腾了,赶紧去睡会儿吧。说不定,等你一觉醒来,就能画出‘神韵’了呢!”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画了。睡觉。”
老郑说的没错,每个人的艺术表达都是独一无二的,邓老的画作隐含着一个千年的谜团,哪是仅凭几张临摹就能轻易触及的呢?身处其中,往往难以看清全局,这便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还是睡吧,早上与大齐还有约呢。
上午十点整,我准时抵达研究所。大齐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方博士见到我,一如既往的热情:“小王,上次你提出‘禺?’形象中的‘鸟’与‘蛇’可能寓意闽越王族与沿海文化融合的想法,我已经提交给研究院了,他们对此非常重视。我们都认为这为闽越文化研究开辟了一个新方向,有望带来重大突破。”
“方博士太客气了,我只是提出了一些想法而已。不过,我最近又有了一些新发现,同时也产生了新的疑惑,所以今天和您一起探讨。”
“哦,什么新发现?”方博士显然很感兴趣。
我从包里拿出上次从研究院复印的资料,指着壳丘头遗址中的那根绘着祥云的石柱:“方博士,您注意到这根石柱上的祥云图案了吗?”
“嗯,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