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跟着爷爷夜巡药圃,惊觉忍冬藤已攀满竹篱。老爷子剪下段带霜的藤茎,断面渗出清苦汁液:“瞧这髓心发黑,是知晓自己寿数将尽,把精气都渡给新芽了。”
月光在紫苏叶上凝成碎银,她忽然想起周阿婆临终赠的藕种。那些深埋塘泥的藕节,此刻正在黑暗里默默抽芽,等待来年擎起接天碧叶。
“你当医生与当药农,原是一个道理。”老爷子叩响养着水蛭的青瓷瓮,虫豸在当归酒里浮沉,“我们侍弄生命,如同侍弄这些药材——三七要三年收,陈皮要九年藏,急不得,也留不得。”
爷孙俩坐在炮制房煅制牡蛎壳。海腥气混着醋香蒸腾,老爷子忽然哼起奶奶自编的《晒药谣》:“春晒防风秋晒菊,夏取莲心冬取萸...”
半夏望着渐白的东方,晨露从瓦当滴入接雨的陶瓮。那些治愈的、逝去的生命,忽然都成了歌谣里的韵脚,在天地大药房中各安其位。
“昨儿收着周家送来的藕粉。”老爷子将煅好的牡蛎碾成霜,“周阿婆孙子说,按你教的九蒸九晒法制的,冲出来莹透得很。”
晨光刺破云翳时,半夏在《问诊录》上添了新注:“霜降后采收的灯心草,煅炭存性,可清心火而不伤正。”
林清雅正与好友半夏悠闲地聊着天,不知怎的话题就转到了最近发生的那场医闹事件上。据说当时乱成一团,患者家属情绪激动,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听到这里,林清雅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对那些闹事者感到愤慨。
忽然,她灵机一动,想起自己过几天正好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这个宴会汇聚了各界名流,现场氛围一定热闹非凡。想到这,林清雅觉得如果能邀请半夏一同前来参加,或许可以让她从医闹事件带来的阴霾中走出来,好好放松一下心情。于是,她热情地向半夏发出了邀请:“夏夏,我过几天有个宴会,不如你来一起玩,也好散散心!”
林清雅的玛莎拉蒂碾过外滩霓虹,停泊在黄浦江畔的“清雅号”游轮流光溢彩。苏半夏抚平旗袍上的药草纹绣,翡翠耳坠随着登船脚步轻摇在珠光中若隐若现。
“夏夏快来!”林清雅拽着她穿过香槟塔,朱红色礼服上的苏绣百草图在激光灯下流转,“那个穿星空裙的就是徐家二小姐,仗着家里做西药生意,整天嘲讽中医是玄学。”
水晶吊灯下,徐曼妮晃着红酒杯踱来:“林小姐的扶贫项目真别致,连赤脚医生都请来了。”镶钻美甲划过苏半夏的砭石手串,“听说最近治死人了?”
林清雅正要发作,却被半夏按住手腕。侍应生恰在此时端来药膳拼盘,半夏拈起片葛根茯苓糕:“徐小姐肝火旺盛,目赤苔黄,该少饮红酒多食甘淡。”
只见徐曼妮听完半夏所说的那一番话语之后,她那美丽而又高傲的面庞之上瞬间浮现出一抹不屑与轻蔑之色,紧接着从鼻腔之中发出了一声冷冷的哼声。随后,她便悻悻然地转过身去,迈着有些急促且不太稳当的步伐,快速地朝着远处走开了。
午夜狂欢时,徐曼妮已醉倚吧台。香槟混着威士忌在她胃里翻腾,翡翠手镯磕碰玻璃杯的声响支离破碎。林清雅挑眉冷笑,却见半夏已解开珍珠手包,取出个掐丝珐琅药盒。
“徐小姐若信得过,试试这个。”半夏将淡碧色茶汤推过去,杯中沉浮着枳椇子与葛花,“解酒护肝的,总好过明天宿醉头痛。”
徐曼妮染着酒气的眼尾上挑:“谁知道是不是...”话未说完突然干呕,抓过茶盅一饮而尽。柑橘清苦混着薄荷凉意漫过喉头,翻涌的胃竟渐渐平息。
晨曦初露时,徐曼妮在甲板找到煎药的半夏。素面朝天的中医师正往陶壶里添竹茹,晨风卷起她未绾的青丝:“这是醒脑茶,徐小姐要试试吗?”
“昨晚...”徐曼妮摩挲着不再胀痛的太阳穴,瞥见林清雅抱着药枕偷笑。半夏将鎏金茶盏推过去,盏底沉着颗雕成莲花状的冰糖:“解酒茶方源自《千金方》,枳椇子解酒毒,葛花升清降浊。”
拍卖会开场时,徐曼妮突然举牌:“三百万,投给林小姐的中医传承项目!”满场哗然中,她摘下祖传的翡翠药杵,“顺便请教苏大夫,这个能做捣药杵吗?”
林清雅在vip席咬耳朵:“你给她下迷魂汤了?”半夏笑而不语,望着徐曼妮悄悄揉按自己教她的合谷穴。江风送来外滩钟声,游轮顶层的中药香氛吧正调试新方,混着晨露的药香漫过黄浦江的波涛。
清晨,徐曼妮的车碾过济世堂前的青苔。她摘下墨镜望着斑驳匾额,指甲敲了敲方向盘:“苏大夫,我家老爷子咳了半月,西药不管用。”
半夏正在炮制川贝母,闻言将蜜炼的枇杷膏装入青瓷罐:“徐老可是畏寒盗汗,夜半咳甚?”
徐曼妮怔住,想起昨夜父亲蜷在真丝被里的模样,竟与这描述分毫不差。
诊脉时徐老爷子盯着半夏的砭石手串,忽然从黄花梨多宝格里取出个紫檀盒:“小友可识得此物?”盒中卧着支残缺的翡翠药杵,杵头雕着徐家祖徽——正是游轮上那支的完整体。
“光绪年间徐家开过药铺,后来改做西药。”老爷子咳着翻开泛黄的《徐氏验方》,“曼妮曾祖最拿手的是止咳散,如今方子还在,药材却…咳咳…”
林清雅将咖啡杯重重一放:“徐曼妮你疯了?要夏夏帮你们改良西药?”徐氏集团会议室内,投影仪正播放着止咳散的古方分析报告。
徐曼妮转动着翡翠药杵:“止咳糖浆销量下滑,董事会想加入中药成分。”她忽然转头看向半夏,“但我要的不是噱头,是真正有效的配方。”
半夏抚过实验室的hpLc仪器,显示屏上的色谱峰与《徐氏验方》的手绘药性图重叠。她忽然抽出张桑皮纸:“把麻黄换成蜜炙款冬花,既镇咳又不伤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