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见是他,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打开门让他进来,指着墙角的两个盆说道,
“诺!下午刚网上来的。本来想留给自己吃的,你来了就先给你挑着!”
陈叔酿了一辈子老酒,退休了也闲不住,三天两头往外跑,今天在这条河里钓鱼,明天到哪个野水库里摸螺蛳。
给自己家添点菜,多了还能偷摸着换点钱改善改善生活。
他的老主顾基本都是几个大厂子的司机,有钱爽快,打起交道来也舒服。沈瑞生当初也是被车队的另一个司机介绍过来的。
他过去弯腰看了眼,一盆河虾,一盆螺蛳。河虾瞧着并不多,估摸着加起来都不会有一斤。
倒是螺蛳,挤挤攮攮铺了大半盆。
沈瑞生指着那盆河虾说,“这些我都要了。”
陈叔笑出一口大黄牙,乐颠颠的往里走,“等着啊,我给你拿个篓,下次记得还我。”
说要屁颠颠的从里面翻出一个竹篓,那盆虾都倒了进去,水流了一地他也不在意。
“大家都那么熟了,我也不跟你多客套了,你给个两块五就行了。”
“多少?!”沈瑞生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陈叔你这价怎么越涨越离谱了?两块五都能在国营饭店点上一桌了!”
关键是这盆虾看着都没多少。
被质疑宰客老头也不高兴了,指着头顶的天比划了几下,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天气!大热天的河里虾本来就少,你就算大早上去市场也不一定能买到!要不是你要,两块五我还不一定卖呢!”
陈叔嘀嘀咕咕的把水都放干净了,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这价格有点说不过去,便指着另一盆螺蛳说道,
“那我再送你一点螺蛳总行了吧?”
***
沈非晚趴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感觉太阳都快落山了。
她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只见着许玉枝正在灶台边对着菜刀发呆。
“妈,你在干嘛?”
许玉枝转头看见是她,又面无表情的转了回去,
“……星星啊,你吃不吃洋葱炒生姜?”
沈非晚∶???啥玩意儿?
“不然干菜洋葱汤?”
沈非晚∶“……没有人可以吃的东西吗?”
许玉枝摊手,“白米饭,这个已经蒸好了,就是没有菜。”
“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派出所跟人打起来了,忘记还要买菜的事情……”
许玉枝很无语的又抬头看了眼挂在八仙桌上方的时钟,都快五点了,她现在去菜市场估计啥都没了。
果然还是不能相信男人。
“……我去春兰那里问问,有没有多的菜……”
还没等她说完,门口便响起了自行车的紧急刹车声,随后又是急促的敲门声。
许玉枝都没问是谁,赶紧去开门,门外果然是沈瑞生。
说起来,许玉枝还没来得及给沈瑞生配一把大门的钥匙。
“怎么才回来啊?!”她把门开得更大些,方便他把车子推进来。
沈瑞生满头大汗,蓝色汗衫前后两年颜色都不一致了。
他把车推进院里,拿下左边挂着的菜篮,右边挂着的暖水瓶,满是歉意的说道,
“不好意思,没算好时间……”
他没说自己为了买虾还去酒厂家属区绕了一圈,只说鸡蛋上午就卖完了,他还能休息三天,明天早上再去排队。
许玉枝接过他手上的篮子,把竹篓从里面拿出来,边赶着往灶台走去,边小声嘀咕着,
“……怪不得我每次去都没有……”
沈瑞生跟在许玉枝身后进屋,很积极的打水洗菜。
“你还买了螺蛳啊?”许玉枝拉过一个盆,把篓里的虾和螺蛳都倒了出来,想着这螺蛳是今天吃还是明天吃。
“嗯,便宜,就带了些回来。”沈瑞生给那个盆里也倒了些水,把虾和螺蛳分成两盆。
“说是已经在清水里泡了一下午了,但我瞧着还是挺多沙的,要不再养养?明天再吃?”
许玉枝点点头,正好,螺蛳废油,家里油也不多了,后天吃都行。
说起油,许玉枝又想起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那个……粮油定量……”
这年头城里吃的都是定量,每个月月初拿着粮本去换粮票,然后带着粮票和钱去买粮。
沈瑞生之前住厂里,一天三顿都吃食堂,每个月自己定量的那份粮油就都交给食堂了。这个月才过半,但要把粮袋要回来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沈瑞生也是刚才买菜的时候才想起这事儿,有点尴尬,
“我这里还有几张上次发的补贴粮票,不多,但也有三四斤。我明天先去换了来……后面几天我尽量回去吃食堂。”
“那倒也不用,盒子里粮票不少,足够你吃半个月的。”
沈瑞生每次出车补贴发的粮票,能省下来的都有拿到家里来。
许玉枝和沈非晚两个女性,还有一个是小孩,吃定量也够了,粮票基本都攒着了。
“主要是油不够了……”
穿过来的第一顿饭,还没手感,倒完才发现,只剩半壶油了。
沈瑞生挠了挠鼻尖,“那我明天去看看,能不能弄点油回来。”
他说得挺轻松,让许玉枝不由得就多看了他一眼。
事实证明,多个土着男人,好像还是有点用处的。
许玉枝已经快速的把沈瑞生洗好的葫芦削皮切片,又拿过番茄开始切块,然后是茭白切丝。
沈瑞生把虾洗净沥干后,又听着许玉枝的吩咐,把干菜翻出来洗干净泡开水。
两人之间交流的并不多,但很有默契。完全不会因为灶台小,而撞到一起。
沈非晚躲在房间门后观察着灶间的情形,就是啧啧两声。
今天这顿晚饭,她肯定能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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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去逛了趟菜市场,河虾150一斤,我掉头就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