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七后背抵着沁凉的石壁,得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被救的可能。
师傅、裴寂一定会找到自己。
一定会。
在此之前,一定不能自我放弃。
崔小七颤抖着撩起沾满血污的裤腿,检查伤口,好在不是断了,是骨头错位。
小腿上有一道很深的划伤。
再撸起另一条裤腿时,惊喜地发现那条腿完好。
兴许是那会刚醒来,又在地上躺太久,才导致发麻动不了。
她尝试着,微微动弹了一下。
能动。
她咬牙撑着墙,单腿艰难地蹦跳,受伤的腿拖在地上,在石砖上划出一条血痕。
指尖一寸寸摸索着石门,粗糙的纹路刮得掌心渗血,却找不到半点机关的痕迹。
绝望。
她顺着石壁滑坐下去,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疼痛让她的大脑清醒几分。
手突然摸向胸衣处,那只小巧的玉瓶还在!
如此隐蔽的地方,果真没被拿走。
药是老怪头给的。
那么就可以增加自救成功的几率。
她要等。
等黑衣人再来。
在此之前,必须接骨!
崔小七双手合十,对着牌位拜了拜,“勿怪勿怪啊。”
牙齿死死咬住牌位,猛地一扭。
“咔嚓”声响起的瞬间,剧痛让她眼前炸开一片白光
痛得将黑衣人咒骂了千百遍。
……
这天儿,又飘起了大片的雪花。
这是崔小七不见的第三日。
崔小七一开始发现不见,老怪头没有声张,生怕许巧巧和那俩妹妹担心。
瞒着说是她去城内找相公去了。
距离清水村,一公里外的山坡下。
裴寂已经几日未睡,眼底发青,站在马车外,看向山坡。
寒风卷着雪花拍在他的脸上。
“还没有找到?”裴寂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秋风和落叶扑通跪下,身后两个暗卫浑身发抖。
安慰战战兢兢回答,“大人,没、没有...”
“鞭刑三十,回去领罚。”
“大人……”秋风求情,鞭刑三十不得皮开肉绽,出村的马车也查过了,没有问题。
“六十!你亲自执行。”
“是。”秋风不敢再求情,只能领命。
“落叶,隔壁之人今日可有出门?”裴寂侧身,看向清水村的方向。
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回大人今日还未曾出门。”落叶回禀。
裴寂翻身上马,马蹄踏碎雪花,朝着城里奔去。
他要顺着那日马车的行迹再绕一圈。
必须找到她!
……
暗室内,崔小七蜷缩在墙角。
她不知道外面过了几日,只觉得分外难熬。
自那日黑衣人离开,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黑衣人难不成是要饿死自己?
喉咙干得要冒烟,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
饥饿难耐,竟连啃咬牌位的念头都冒了出来。
眼前阵阵幻觉,满是香喷喷的卤鸡、冒着热气的馄饨、黄灿灿的大饼子。
“咯吱……”一声,暗室的门被推开。
与此同时,崔小七倒在地上。
终于是来了。
能不能活着离开,就看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
她猛地睁眼,将手中的粉末洒向黑衣人。
黑衣人没料到饿了三日的人还有力气袭击。
撩起斗篷一挡,勾唇冷笑:“雕虫小技,你还能再蠢一点吗?”
就是现在!
崔小七另一只手再次撒出粉末,语气微弱却带着狠劲:“是你蠢!”
第一次撒出的,是崔小七用牌位摩擦青砖弄出来的木头屑。
为的就是声东击西。
黑衣人暗悔大意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崔小七扶墙爬起,恨不能咬黑衣人一口。
她望向打开的门,那里透出一丝自然光,拖着虚弱的身子朝门口挪去。
“你以为你走得了?”黑衣人嘴里涌出大口的黑血。
崔小七不听,继续挪动步子。
却见门前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堵在门口。
崔小七苦笑,还真是走不了。
撑着她离开的信念,这一刻坍塌成废墟,整个人向后栽去。
恍惚中,似是听到了那家伙的声音。
这又是幻听了吗?为何每次都是他?
……
崔小七再次睁眼,入眼还是漆黑一片,立刻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身下软软的,不是冰冷的地面。
好像也没那么饿了。
悄摸着再次睁开眼睛。
手摸了摸光滑的床面,又大着胆子向外摸去。
手碰到了阻碍物,手指戳了戳。
又软又硬。
手向上抹去,落在……
嗯?
突然,小手被人攥住!
崔小七吓得忙往回抽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
压抑又调侃味儿十足,“没想到夫人有这癖好。”
崔小七听见熟悉的声音,突然想哭。
是裴寂!
她不管不顾钻进他怀中,鼻尖满是熟悉的冷香,贪恋的深呼吸。
“我、我什么癖好?”
方才是摸到什么?
裴寂:……
死丫头装傻。
“你能点灯吗?”崔小七仍是害怕黑暗。
即便裴寂在旁,还是能想起暗室,心就揪起来。
裴寂下床,点亮油灯。
一盏、一盏、又一盏。
直至屋子亮如白昼。
崔小七坐起,看向满桌油灯,几盏灯芯噗哧爆开灯花。
她盯着灯火,揉了揉眼睛,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裴寂放下火折子,对着窗外吩咐,“夫人醒了,拿粥来。”
“夫人”两个字唤得顺口又自然。
“我、我想吃馄饨~”崔小七声音低低。
在暗室里,她最馋的就是馄饨了,甚至想好了一次要吃二十个。
而另一边,诏狱内。
秋风、落叶两人轮流审问黑衣人。
诏狱三十六种酷刑挨个过了一遍,骨头硬得愣是不吐一个字儿。